第40章 【后悔】
没有提自己,也没有调侃林煦播放的次数,而是把一切归根到整个团队和老板身上。
林煦松了口气,目光里还是有几分紧张,“嗯……对,这部广播剧的制作很好,很精良,我……很喜欢。”
“是,我也很喜欢。”江旸神色自若,把耳机戴上,“《棋子》的原著口碑就很好,广播剧不能拉后腿,这段时间最辛苦的就是后期了,他们加班加点,最后是听了很多遍才会交给审核那边。”
他牵着林煦的手,感觉到对方手中汗津津的,不解地问:“你怎么了?手心生汗,你心慌?”
“没有,大概是天气有点热,”林煦觉得有些疲累,躺在江旸的腿上,也戴上耳机。
“这里太硬,”江旸握着林煦发凉的手焐着,“我们去沙发上?”
林煦:“不用了,就这样,枕你腿上,哪儿都一样。”
江旸垂眸,眼睫在眼睑上留下一片扇形的阴影,看不清神色,抚摸着林煦的脸蛋,“煦煦,多吃点饭好不好?”
“嗯?”林煦抬眼对上江旸沉深的目光,“怎么了?”
“你太瘦了,长点肉。”江旸说。
“还好吧?”林煦说,“前两天我称还胖了两斤,已经102了。”
“你这么高的个子,才100多斤,合适吗?”江旸揪了一下林煦的鼻尖,“生活不规律,熬夜又不准时吃饭。”
林煦笑了笑,没有否认,“知道了,听你的,后面我会注意的。”
江旸靠着落地窗外的阑珊灯火,点开了广播剧,手指穿过林煦的发丝,在他的头皮上轻轻按摩着。
林煦舒服地闭上眼,耳机里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血液喷溅、士兵的惨叫,还有震动耳膜的马蹄声。
“父王,”管岄郴稍显稚嫩的音色响起,“您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儿臣命小厨房做了一碗鸡汁羹,好歹用一点吧。”
“放那儿吧。”一个苍老沉厚的声音响起,然后是放下奏折的窸窣声,疲倦地叹了口气。
管岄郴走近,放下吃食,安慰道:“父王,您别太忧心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大哥和二哥不是带兵出征了?他们骁勇善战,饶是对方那个魏徽有多厉害,未必能赢得过哥哥们。”
“你还小,不懂。”寅王说道,“梁国皇帝最是疑心,特别忌惮自己兄弟手握兵权,权柄下移、谋权篡位,这次却让他的亲哥哥魏徽出征,看来拿下我们是势在必行。”
管岄郴呼吸有些重,没有说话。
他年纪小,他的母亲希望他一生平安顺遂,并不希望他卷入王位的争夺中,故而将他保护得很好。
朝政的事情管岄郴不太懂,这种时候说不上话,也提不出什么可行的建议,只能默默地陪着父王。
“郴儿,你今年多大了?”寅王突然问。
管岄郴的心性单纯,以为寅王只是为了纾解心情,和他闲聊,笑着回答:“父王您忘了,两个月前才给儿臣过了十七岁的生日。”
寅王沉默了一瞬,笑了笑,“是啊,你是本王最小的儿子,这一晃竟然也十七了。过来,让本王看看。”
管岄郴乖乖走上前,任由寅王打量。
“说起来,后宫里的妃嫔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争气,母凭子贵,后半生有个依靠。也就只有你的母亲,对这个半分不上心,只要你安乐无忧就好。”
管岄郴笑了笑,“儿臣愚钝,哥哥们个个能文能武、各有所长,儿臣被各位哥哥和父王、母后宠的就只好躲嫌了。”
寅王摇头,意有所指,“生在皇室,肩负重任,从来没有置身事外一说,这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
管岄郴不以为然,搂上寅王的胳膊,“我的责任就是孝敬您和母妃、敬重各位兄长、再带好妹妹们。父王,您了解我的,我对朝政之类的事情真的不感兴趣,再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不管哪位哥哥继位都会照顾我的吧,我就做一位闲散王爷就好。”
寅王底底地笑了两声,却没什么笑意,“你啊,所有兄弟里就你会偷懒。”
管岄郴嘿嘿一笑。
兵刃的声音越来越大、淬满鲜血的兵器撕碎了伪装的祥和。
“不要,父王,为什么要让我去梁国?”管岄郴跪在地上,哭得痛彻心扉,“不要去,父王,你不是最疼我吗?现在齐国正在攻打我们大寅,我这一去还回得来吗?”
“你也知他们在打我们?”寅王的嗓音不似之前柔和,冷酷漠然,全然没有对待小儿子的宠溺,“郴儿,你一向闲散惯了,我说过,身为皇子,有应尽的责任和义务,现在需要你尽一份力、百姓也需要安稳的生活,战火让太多人流离失所,你宫里尽享富贵,忍心看手无缚鸡之力的子民颠沛流离?”
管岄郴哽咽地说不一句完整的话,颤声问:“可是……我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本王最宠爱的儿子,”寅王冷漠道,“他们需要一个能制衡大寅的棋子。”
管岄郴惨笑一下,“我真的能够成为制衡您的棋子吗?”
寅王沉默,须臾,开口:“郴儿,父王需要时间。”
“……”
“你的哥哥们为国效力,各有所长、能够为本王分忧,而你志不在此,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寅王说,“你走,对大寅没有影响、也能让梁国安心撤兵。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本王的儿子,等时机成熟或者稳定,一定会想办法接你回来。”
那是管岄郴天真的最后一天,寅王没有一丝温情的目光让他明白了父慈子孝是个笑话。
正如寅王说的,皇室子弟从始至终都不能置身事外,向来身不由己,为了大局、为了利益,帝王之间的博弈,以人为子、天下为码,赌一个皇权富贵,巅峰盛世。
凄厉的哭声和兵刃相接的声音渐渐退去,被悠然静谧的呼吸取代,一阵被褥摩擦的声响,其中一人的呼吸渐渐急促,猛吸一口气,被噩梦惊醒,急促地喘息着。
“嗯……”男人发出一个慵懒的鼻音,抬手圈住管岄郴的腰,“做噩梦了?到本王怀里来。”
许是梦境太真实,让管岄郴没有回过神,又由着魏徽抱着他躺下,在男人炽热的怀抱中平复心绪。
“怎么还哭了?”魏徽懒懒地问,带着餍足和未醒的困意,“给本王说。”
管岄郴的性子冷淡又好强,心事从来不会告诉被人,魏徽知道,本是随口一问没指望他回答。
哪知管岄郴开了口:“梦到被送来当质子之前,和父王的谈话。”
“无非让你收好本分,要为大局着想?”魏徽不以为然,嗤笑一声,音色有些沙哑又很轻松,“当年我父王送六弟去别国成为质子的时候,也这样。”
“我本以为父王很疼我,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管岄郴的嗓子是哑的,昨晚叫得激烈还没恢复过来,他平静地陈述着,听起来有点让人心疼,“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