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道歉或嘬净?

像是听了刺耳的话, 殊丽更为恼火,谁要给他道歉或......那两个字她都不好意思讲出口,光是想想就觉得难堪。

果然是风月场上的老手,竟挑下作的话讲。

僵持了会儿, 元佑看向被自己桎梏住的小姑娘, 发现她脸上流露出了恼羞、鄙夷, 还有点冷冷的清傲,交织起来汇成了呆呆的样子, 一时消了气性,掐住她的腮往外扯了扯, “心里骂我呢?”

殊丽推开他的手。

元佑没顺着她, 又掐住她另一侧腮帮, 如愿看到她皱起了秀眉。

“给你选择了,快点。”

“谁要给你道歉!”

“那嘬掉。”

殊丽做了一个深呼吸, 点点头, “好啊。”

这回, 换元佑愣住, 她会听话?

殊丽抬起他的手,先是掏出帕子在伤口上使劲儿擦了擦,随后瞥他一眼, 眼尾带着点点犀利,忽然张开嘴, 咬在那处伤口上。

痛意在手背上蔓延,元佑拧下眉, 任她可劲儿折腾, 临了, 还不忘问一句:“舒坦了?”

殊丽抬眸, 对上男人广袤似星辰的凤眸,闷闷的“嗯”了一声,算是舒坦了。

元佑偏过头笑了声,笑音醇厚,带着殊丽不懂的愉悦,“你舒坦了,换我了。”

“?”

没等殊丽反应过来,男人忽然抓起她的右手,对着与自己手背上相同的位置,毫不怜惜地咬了一口。

殊丽疼得脸蛋发白,感觉他有颗很尖利的牙齿,可从表面上,他的牙齿整齐洁白,没有虎牙,暗想那就是里面的牙齿尖利了。

属狼......狗的?

看着女子白皙手背上的两排牙印,元佑满意了,拽开染了污渍的中衣,丢在她肩头,“附近有溪流,拿去洗。”

殊丽才不会顺着他,扯下肩上的中衣丢在小塌上,坐回对面的长椅,扭头看向窗外,一副谁也别理谁的架势。

多少有点在宫里看不到的任性和别扭。

元佑静静看着她,还是觉得这样的她才鲜活。

车队行驶了小半个月,路过一座僻壤小城时,殊丽随钦差们下榻在城中驿馆。

虽入了贱籍,但她是天子近侍,礼部尚书不敢怠慢,让驿工也给她安排了上房。

终于可以舒舒服服泡个汤,殊丽让驿工准备了热水和吃食,准备夜里不再外出。

看她是女子,驿工好心提醒道:“姑娘夜里锁好门窗,听见动静也别开门。”

殊丽一边打开包裹一边笑问:“为何如此谨慎?”

“我们这儿来了一帮马贼,住在城外十里,无恶不作,官府多次派兵围剿都铩羽而归,姑娘生得美,可别出去闲逛,若是让进城的马贼盯上了可就糟了。”

自古马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殊丽不寒而栗,道了声谢,落了门栓。

客房外,众钦差正在客堂用膳,也听驿工说起了马贼,众人面色沉沉,互视了几眼。

元佑沐浴出来,肩头还搭着一条脸帕,听楼下驿工讲完,双手撑在栏杆上,低头问道:“他们滋扰这里多久了?”

驿工叹道:“初夏来的,没多久,可城中不少百姓遭了殃,当地的首富还被他们残忍杀害,府中女眷被掳,怎一个惨字了得。”

元佑走下楼梯,坐在窗边,提起铜壶给自己倒茶,“你们这里呢,可曾被劫过?”

驿工一边抹桌子一边苦笑,“我们这里是朝廷的驿馆,没有客商,倒也好还,不像附近的客栈,被打劫了不知多少回,吓得客商都不敢逗留此地了。”

“当地县令没想过搬救兵?”

“不瞒大人,那些马贼精明狡猾,拦截了不少信使,将他们的头颅悬在寨子上,还威胁县老爷,若是再敢搬救兵,就屠了一座城!”

礼部尚书拧了拧浓眉,看向钦差们,“客栈是最容易被打劫的地方,诸位夜里多加小心,若遇贼人,可先斩后奏。”

“那是自然。”庞六郎最先开口,摸了摸腰间的短刀,“我倒希望他们能来送死。”

礼部尚书可不希望惹上这个麻烦,他们仅在此住上一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马贼何其凶悍,即便能制服他们,也是自损八百,他深受皇命带队,可不能出任何差池。

要不,现在就走?

沉思片刻,他凑近元佑,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贤弟觉得如何?”

“马匹太累了,城中又买不到好马,必须歇上一晚,做好应对准备吧。”元佑没什么情绪地起身,“劳烦大人修书一封,快马送往附近城池,请求那边的郡守立即派兵增援。”

“刚不还说...无人敢去送信...咱们人马不足,会不会出事啊?”

话落,元佑彻底冷了语调,“车队中有数位骁勇善战的上将军,以一顶十,别说是乔装甩开城中马贼的几个眼线,就是从他们的窝点突围也非难事,大人何必助长他人气焰?!”

“贤弟说的是!”礼部尚书连连点头,“我这就修书一封。”

深夜,花枝疏影,映在紧闭的支摘窗上,殊丽被一阵脚步声惊醒,心口突突直跳。

树大招风,他们带了那么多物资路过,很难不引起马贼的注意。

她裹起被子,掏出放在枕头下的匕首,窝在床边盯着房门。他们是钦差,当地官府自然会派兵保护,但听说兵力不足以对抗马贼,不知礼部尚书他们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蓦地,门缝被嵌入刀片,在微弱烛火下泛着银光,殊丽颤下睫毛,赤脚下地走到门前,“是谁?”

若是马贼,她只得喊人了,也好过被掳走啊。

门外之人没有回答,将门栓向上一挑,推开了门。

殊丽在他推门的一刹已认出了他的身份,可已然控制不住手上的动作。

手腕被扼在半空,元佑侧身走进来,稍一用力,掐开了她握刀的手,“敌我不分?”

匕首落地时,他用另一只手接住,反脚踢上门。

殊丽惊魂未定,小声道:“屋顶有人。”

“嗯。”元佑松开她,上了门栓,将她带到衣柜前,“进去,听见三次间隔的叩门声再出来。”

不由分说地,他将她推入空柜中,又将匕首递还给她,“记住,即便落入敌人之手,也不能自戕,你手里的刀,是用来送敌人上路的。”

在宫里呆得久了,哪经历过厮杀,纵使殊丽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们坚韧一些,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姑娘,遇见这种情况难免心惊肉跳,“若我被掳走呢?”

后果不堪设想。

“那也不能。”元佑从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可这一刻,看着女子眼中的惊慌,他缓缓抬手,抚了抚她的头,“无论如何,也不能寻短见,等我去救你。”

说完,他双手一合,将柜门彻底关严,引着侍卫进入了这间屋子。

在那个瞬间,殊丽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十七年来,唯一给过她安全感的人是她的父亲,此刻竟成了这个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