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除夕前一日, 宫墙内外喜庆欢腾,人们脸上挂着笑靥,热热闹闹筹备着年货。
殊丽从医馆出来,手里拎着几包药材, 有自己的安胎药, 也有陈述白的药。
有了上次的阴差阳错, 殊丽在煎药时小心翼翼,恬静的脸映在炉火中, 忽明忽暗,看不出情绪。
等熬完汤药, 她的鼻尖沁出汗珠, 人也开始乏力。
自打怀了孩子, 精力大不如前,稍微累些就困倦。
盛放好汤药, 她叮嘱木桃看紧些, 自己回到里屋小憩。
木桃谨遵殊丽的话, 一边看着汤药一边练习敲算盘, 为以后开绣坊副掌柜做准备,全然没注意到突然出现在灶房门口的煜王。
十六岁的小郎君脱去道袍,披上银铠, 少了清隽出尘,多了疏朗阳刚, 迥然一个少年将军的模样。
木桃抬眸时,指尖刚好打起一颗算珠, 正对煜王方向。
“呃......殿下怎么来了?”
她放下算盘, 将汤药护在身后, 生怕被煜王打翻。
久不出宫, 赶着除夕临近有了闲暇,煜王这才有空来店里瞧瞧,“今儿出宫给太皇太后买些小玩意,顺道过来一趟,最近忙不忙?”
木桃还一根筋地护着身后的药碗,点头又摇头的,“晚姑姑忙着重新开张,我家姑姑忙着养胎,但总体上,我们都不忙,因为没有客人。”
回答的还挺详细,煜王笑笑,“附近街巷有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你要不要也给殊丽买些?”
木桃眼前一亮,但凡能逗殊丽开心的事,她都乐意去做,可天子还未过来,姑姑还未醒来,汤碗该如何放置?
见她犹犹豫豫,煜王以为她想要避嫌,也不勉强,抱拳咳了下掩饰尴尬,“不愿意就算了,我也在宫外逗留不了多久,告辞。”
怎么走了?
木桃追出去,慌忙间拉了一下他的护腕,“等等我呀。”
可手指刚一碰到护腕,就立马收回手,这副铠甲很贵重吧,碰坏了她可赔不起。
那会儿急着出宫,煜王忘记更衣,这才发现不妥,“可有男子的衣衫?”
早点铺就她们三个姐妹,自然没有男衫,不过前堂的老赵住在附近,可以回家去取。
听完煜王的诉求,老赵忙不失迭地跑回家中,取来一套短褐,“贵人别嫌弃。”
煜王从不是养尊处优的人,二话没说换了短褐,还赠予老赵一锭银子,“多谢。”
老赵觉着最近走了大运,接二连三有大金主给他塞银子,心里乐开了花。
换好衣衫,煜王看了木桃一眼,“到底跟不跟我走?”
木桃捧起药碗递给老赵,“赵大哥,你帮忙看着点啊。”
老赵应了好,目送两人离去,心道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金童玉女嘛,不过,他并不知煜王的皇族身份,也不知木桃曾在宫里做事,只当他们是一对青梅竹马。
除夕前后,人情世故避免不了,陈述白疲于应对,只想快些去往殊丽身边,陪她和孩子守岁。
想到此,清冷的面容浮现一抹柔意,看得大臣们面面相觑,深觉此笑大有深意。
内阁首辅上前躬身,再次提醒天子选秀的事,他的幺女也在选秀之列,并很有可能打败骆岚雯,成为后宫之主,毕竟骆岚雯虽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却一副无心入宫的架势。
不过最近几日,频频传出骆岚雯排挤贵女,意欲争夺皇后之位的传闻,前后的反差,让内阁首辅大为疑惑,但选秀在即,他也顾不得那些细碎的事,此刻舔着老脸,督促天子兑现“承诺”。
所谓承诺,不过是天子与殊丽斗气那日,当众下了选秀的指令,让各大世家重燃希望。
听完内阁首辅的话,陈述白淡了笑意,那日当众下令选秀,的的确确是一时负气,责任在自己,不能再耽误各府嫡女出嫁了。
“传令下去,取消选秀。”
这下,也无需骆岚雯“从中作梗”,陈述白直接表了态。
天子金口玉言,岂可儿戏,包括内阁首辅在内的一众臣子皆为不满,并逐一劝导,希望天子收回成命,正视选秀。
陈述白从不是食言而肥的人,但这一次,为了重新获得殊丽的心,他必须坚持到底,“朕意已决,在位期间不选秀、不纳妃,唯容一人为后,且已有了人选,众卿还是速速为府中未出嫁的女儿择亲吧。”
“这......”
大臣们怔忪不已,还想再劝,却不敢顶撞。
内阁首辅不服气,硬着头皮问道:“老臣斗胆敢问陛下,皇后的唯一人选是哪位世家千金?”
莫不是骆岚雯吧,倒也输得不是很丢脸,怎么说,镇国公也是资历最深的重臣。
陈述白放下御笔,双手交叠撑在御案前,慢条斯理地盯着一众好奇的臣子,“朕是单方面的,人家未必愿意。”
众人:......
他们更好奇了。
散会后,内阁首辅和六部两个尚书走在一起,打着疑问道:“你们说,天子是找借口推拒,还是心里真有那么一个人?”
礼部尚书:“都有可能,但我觉着,那人应该就是殊丽。”
工部尚书哼笑了声:“陛下当众与那女子恩断义绝,怎会再扯上关系?要我说,殊丽也不过是个幌子,陛下心里真正的良人是咱们兵部的左侍郎。”
礼部尚书没忍住笑耸了肩膀,“老弟说的在理儿。”
不远处,被说成良人的元栩独自走着,在一道道调侃的目光下,无奈摇头。
服了。
天子取消选秀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大街小巷,连老赵几个都听到了音儿,止不住叹息天子是个痴情种。
此时,被人们赞不绝口的大情种正坐在殊丽对面,等着换药。
殊丽也听说了传闻,却没有从陈述白口中得到证实,看起来,陈述白并没打算提起此事。
“叶大夫说,以后每隔三日换一次就行,陛下不必每日出宫了。”
“明日除夕,朕陪你们守夜。”
“?”
殊丽替他掩好衣襟,示意他快些系好鞶带,“宫里有老祖宗和太后,陛下还是别折腾了。”
陈述白坚持,一面系鞶带一面提出陪她出去走走。
殊丽不愿,好言劝了会儿,却不见成效,眼前的男人比她想的更倔。
好言不见效,她直接将他晾在原地,自己去塌上刺绣去了,“临走前,把叶大夫开的汤药喝了。”
陈述白走过去,蹲在她腿边,仰头看着她冷艳的脸,“跟我出去走走,嗯?”
殊丽扭腰背离他,故作无意,做着手里的绣活。
陈述白自顾自地道:“听说今日城中有杂耍,你不是很喜欢看,咱们一起去,傍晚再在附近的酒楼观烟火。”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磨人?殊丽放下绣活,认真道:“我跟晚姐姐说好了,今晚跟她一起去喂流浪猫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