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荒田不耕(第2/2页)
邵和太阳穴青筋直蹦,一字一顿:“臭蛋,你皮痒了。”
“略略略。”臭蛋背过去对他疯狂扭屁股。邵和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叶音忍笑,问邵和:“还来吗?”
邵和:“来!”
这场切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最后邵和是被臭蛋他们抬走的。他完全被揍趴下了。
“邵和哥你好厉害啊。”小弟们道。
邵和眼皮子动了动,心里有点小得意,只有他能跟坏女人切磋那么久。
臭蛋接茬:“是啊,换其他人早躺地了,只有哥被音姑娘揍了那么久。哥最抗揍了。”
邵和…邵和给气晕了过去。
晚上臭蛋给他揉药油,一直坚称自己铁汉的某人猝不及防地叫出声。
心狠手辣的坏女人!!
叶音:阿嚏…
叶音多半时间耗在城外,这天她去王氏的点心铺子,半路看到一个头发散乱的男人跑来,叶音想避开,谁知道对方左脚绊右脚先摔了。
他翻了个身,就这么仰躺在地上傻笑。
行人嫌弃:“哪来的疯子。”
叶音也单纯以为这人心智有失,不愿染麻烦,于是绕路过去,没想到叶音刚走出几步路,就听到身后传来嘟囔声。
“……没了,嘿嘿,都没了…”
“开垦的地没了,嘿嘿嘿嘿嘿…”
叶音回头看去。地上的男人坐了起来,眼泪汩汩落,嘴角却还是扬着的。
行人们纷纷避了开去。
此时又有一老汉跑来,扶起地上的男子:“儿啊,回家了。”
男人过了会儿才应,茫然道:“什么家?”
他摇摇晃晃,伸出一根变形的手指,胡乱指着人咿咿呀呀:“嘿…地没了…嘿嘿家没了,都没了…”
老汉听的老泪纵横,抹了抹眼睛,又去扶男人。
叶音抿了抿唇,但见男人有人管,于是继续赶路。不料变故陡生。
“我的儿啊——”
仓惶一声哭喊,惊的叶音再次回头,入目是刺眼的红,男人撞墙了。
叶音心头一颤,赶紧上前查看,然而男人已经断了气。
老汉哭天抢地,也换不回儿子的命。
人群中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靠近:“老伯,我帮你把令郎送回家去罢。”
叶音想了想,也一并跟了上去。老伯的家在城外三十多里,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几块木板拼成,外面稀稀拉拉种了圈篱笆,围了个院子。
而这个家里,干草铺成的床上还躺着一个病重的妇人,旁边蹲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
女人费力的坐起来,待看到男人的尸体时,怔愣了片刻,凹陷的眼流出两行泪。
老汉欲言又止:“芳娘,你…哎…”
话没说完,老汉捂住眼蹲在地上痛哭。
然而叶音发现妇人的眼迟迟没有眨动,她心里一慌,刚抬手查看,妇人就直挺挺倒回了草堆。
“娘?!!”
小男孩慌乱的晃着女子:“阿娘你醒醒,阿娘…”
“…阿娘别不要我,你醒醒啊,阿娘,阿娘”
他忽然转身推搡着叶音:“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阿娘,都是你。”
途中一只大手攥住男孩,清泠的嗓音传来:“你阿娘本就病重,是你爹的死刺激了她。你莫是非不分。”
小男孩儿大睁着眼,随后嚎啕大哭。
老人失神的看着哭泣的孙子,他的眼像干涸的泉,再流不出泪了。
书生走过去,“老伯。”
顿了顿,他还是道:“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半晌,老人浑浊的眼才动了动。他哑声道:“我儿开了荒田。”
叶音和年轻书生对视一眼,凝神听老人讲下去。
很寻常的故事,老人一家原本租了地主的田耕种,可是租子太高,他们活不下去,于是老人的儿子就去寻了一块地开荒。
他们家里没有好的农具,老人的儿子便造了石斧砍树,可想效率极低,且累人。
为了撑到儿子把地开垦出来,老人和儿媳妇没日没夜地耕种地主的田,最后儿媳妇累倒了,一病不起。
儿子本想把开垦的地卖了换钱,谁知道被人告密,于是官兵抓走了男人,而男人刚开垦的地便充了公。
地没了,家里也没粮了,身体也垮了,妻子更救不了,万念俱灰,男人便撞了墙。
书生神情几经变化,最后只叹道:“荒田不耕,耕完人争。”
屋里压抑沉寂,孩童的哭声弱了,最后昏死过去。
叶音脑中纷杂,不知怎的想起年少时,网上有人讨论:古人太傻,没地了去山里开荒啊。谁给地主卖劳力?
事关生计,农户怎么可能会傻。给地主卖劳力,只要风调雨顺,还能落点口粮。
若是私自开荒,辛苦一场不但什么都落不着,有可能还蹲大狱。
说起来,老人的儿子还算“幸运”。
叶音蹙着眉,扫过屋中的一切,缺了口的碗,装着河水的木桶。一个破烂的木柜。
还有什么?
对了,还有一张瘸腿桌子。堆积的杂物,以及角落里最贵重的的一柄半旧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