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江云康没听清男人全部的话, 只听到最开始的“救”字。

书砚拿了药回来,江云康让侍从帮着先涂了止血的药,但男人还发热, 又煮了退烧的药给灌下去。

因为救了人,江云康今晚只能在树林里过夜。

不过他对于露营野外,已经习惯了, 围着火堆,看着漫天星辰, 一时间各种情绪都涌上心头。

男人伤得很重,好在第二天退烧。

他醒来时, 因为身上太疼动不了,只能用手去派马车的木板。

“兄台,你醒了!”

江云康掀开帘布,又用手去摸摸男人的额头,确认真的退烧后,才松口气,“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叫曾鹏飞, 多谢公子搭救。”曾鹏飞说着想坐起来,但胸口太疼, 眉毛皱成一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

“你快别乱动。”书砚看得着急,“我家公子为了救你, 可是花了好多药材。要是再严重, 我们可救不了你。”

“公子救命之恩,曾某无以为报。不过曾某不能逗留, 我家小公子落到了山匪手中, 若是再不去搭救, 曾某对不住主子的交代。”曾鹏飞道。

江云康听得眉头直拧,“可你身负重伤,也不能去营救你家小公子,我也只是帮你简单处理,还是需要大夫来帮你处理伤口。我只带了两个侍卫,并不能帮你营救。不如你和我说说,附近哪里可以搬救兵,我让侍卫骑马去找人,也比你这样去的好。”

“是公子想得周到。”曾鹏飞拿下拇指上的纯银扳指,颤巍巍地递给江云康,“还请公子让侍卫带上这个扳指,去西北方向三十公里处,找那里的涂千户,让他在西山村的樟树下汇合。”

曾鹏飞强忍着疼痛说完,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江云康忙让人侍卫去找人。

侍卫出发后,江云康也带着曾鹏飞去西山村。

“路上颠簸,曾兄忍一忍。”江云康看曾鹏飞眉头紧皱,怕他撑不住。

“没事,江公子是读书人,看着我现在可怕,但没有致命伤。”曾鹏飞和江云康笑了下,“练武的人,皮糙肉厚,没那么矫情。今日的事,多谢江公子,不论如何,曾某日后一定涌泉相报。”

“曾兄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只希望你家小公子能没事。”从曾鹏飞的谈吐,还有透露出来的一些话,江云康能猜到曾鹏飞的主子身份不低。

眼下救了人,他得了人情,便不用再多问。若是知道不该知道的,也不好。

马车一路到西山村,江云康找了家农户,先给换了点粥和咸菜。

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便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随着飞扬的尘土,江云康看到一群身穿铠甲的军士,曾鹏飞一眼就认出为首的是熟人。

“涂……”一句话说不出来,曾鹏飞就嚎啕大哭,等涂世杰走近后,赶忙擦了眼泪,“涂兄,是我对不住王爷的嘱咐,你快带着人去桃山,他们劫走了世子!”

“你!”涂世杰瞪着曾鹏飞,等看到曾鹏飞身上的伤,又叹气道,“我现在没工夫和你多说,你快说说,对方有多少人,带了什么兵器?”

“有一百多人,直接冲着小世子去的。”曾鹏飞语速飞快,“他们此行肯定有目的,现在还没回到桃山。与我同行的十几人应该都死了。你快派人去追,同时通知王爷。等救出小世子后,我甘愿受罚。”

涂世杰本想带上曾鹏飞,但看曾鹏飞受伤严重,只好留下两个人,马上带着军士去追山匪。

江云康听完曾鹏飞和涂世杰的谈话,也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新余附近有三个王爷,就是不懂曾鹏飞的主子是谁。

他不想还没到新余就惹事上身,看有人照顾曾鹏飞,便去和曾鹏飞告别。

“江公子,你去新余可是要上任?”曾鹏飞听完江云康说告辞的话,突然问。

江云康点头说是,“算着时间差不多,不敢再耽搁,既然有人护送曾兄回去,我便就此告辞。”

“江公子等等……咳咳,你等等。”曾鹏飞喊住江云康,“我是南阳王府的人,若是日后你有麻烦,可以去南阳王府找我。新余形势复杂,江公子切记不要和当地人硬碰硬,只有军士才能镇压他们。”

“多谢曾兄提醒,我会记得的。”

拜别曾鹏飞后,江云康让书砚快些赶路,快到上任的日子了。

从西山村往北,连着赶了两天的路,江云康才看到新余的城门。

“三爷,新余的城墙……怎么毁坏了那么多?”书砚震惊道。

新余的城墙,有一半都被捣毁,虽然现在有人在修城墙,但看着进度很慢。

江云康看到城门破成这个样子,便能猜到城里如何。

隔着老远的距离,江云康便看到白轻舟在对他招手。

等马车靠近后,江云康还没下马车,先笑着道,“白大人,你这是要把我带坑里吗?”

“哪里的话,我们师出同门,我怎么会害你。”白轻舟的衣摆打了两块补丁,胡子拉碴,他让江云康别下马车,他上马车后,才拍了下江云康的肩膀,“三郎啊,我可算是把你等来了。没你这个通判,我可不行。”

“白大人,你太过奖了,你这样让我害怕。”江云康打趣道。

“害,没啥好怕的,咱们来了就是干!”白轻舟说话时,马车已经穿过城门,江云康透过木窗,可以看到外边的各种废墟,还有在街头讨饭的小孩。

刚说完,白轻舟又叹气,“不过说句实话,新余确实不好办。天已经冷了,若是城墙再不修好,我是真头疼。”

新余附近山多,不缺石头。

但现在,新余缺钱,缺精壮男人,还缺粮食。没有这些,明年冬天都可能修不好城墙。

江云康又看了眼马车外的景象,房屋倒塌大部分,不少人只是随意地搭个棚子住,现在倒是还可以过,但入冬后便不行了。

他眉头紧皱地沉声道,“白大人,你和我说句实话,新余现在的存粮,能撑到明年开春吗?”

“若是只供军士吃,可以撑到明年三月左右。但加上城里的数万百姓,就不一定了。”白轻舟也为这个发愁,不可能只给军士供粮,若是没安抚好百姓,发生□□也会影响新余的修复进度。

江云康若有所思地叹气,等马车停下后,他看得愣住,书砚则是傻了眼。

白轻舟无奈解释,“北狄人好像预知到守不住新余,故而尽全力破坏。府衙全部被烧毁,现在的这个小屋子,还是我带着人修建的,得委屈三郎和我挤一挤了。”

废墟的左边,有个土房子,屋顶的瓦片都是黑乎乎的,在土房子边上,还有人在用旧砖砌墙。

白轻舟说,得在冬天下雪前,先盖几间简易的瓦房。等过了冬天,再说修缮府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