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师门万人嫌(十二)

离开摊贩之后,容怀忍俊不禁。

他笑道:“没想到魔域里你的形象是这样的?”

“都是道听途说,”嬴烛掌心燃起一团火,将那两张画符烧了个一干二净才道:“魔域中人崇尚武力,审美也和修士截然不同,在他们看来手臂越多,越是力量的象征。”

容怀还在笑。

嬴烛又解释了两句,见他听不进去,干脆把人往人烟稀少的巷口一拽,推到墙上抵住。

耳边逐渐远离了喧嚣声,容怀这才渐止笑意,嬴烛哼笑一声,赤红的眼瞳从傩面里盯着他问:“还笑么?”

容怀被他捏住纤细的颈子,却丝毫没有被吓住:“生气了?”

“你说呢?”嬴烛又把问题抛回来。

“别生气啦,给你买吃?”容怀像哄小孩一样哄他,趁嬴烛手掌略有放松,他从嬴烛怀里钻出来逃走。嬴烛反应多快呀,反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又扯回来,还掀开了他脸上的傩面。

白傩面被推到头发上,嬴烛也摘掉自己的傩面,低头吻了上去。

烟花盛会开始了。

伴随着一声声尖啸,一束束亮光拔地而起,在夜空中炸开漫天花色,宛如星火银花在黑幕登场,一串接一串绽放盛开。

容怀仰起脸,泪痣将滴未滴。

他望着面前这张脸,嬴烛按住他的双手,正沉迷凶狠地吻他。

嬴烛俊美的脸庞轮廓深邃,灼灼红眸像是燃烧着烈火,蕴藏着炙热足以焚尽一切的感情,让他心旌神摇,天生薄凉的血液竟然都开始沸腾。

远处烟火爆炸的声音喧嚣张扬,深巷里却静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心跳。

对上嬴烛炽热的视线,容怀心脏微微一悸,像也被烈火点燃了,主动抱住嬴烛的颈项深吻。

缓缓蹲了下去。

良久,嬴烛昂起头,长长舒了一口气,容怀站起身来扑到他怀里,在他耳边问:“甜吗?”

嬴烛搂住他的腰,嗓音嘶哑:“什么?”

“我啊,”容怀玉白的面容浮上一层熏红,唇瓣水润润得吻了吻嬴烛的嘴角:“甜吗?”

“甜,”嬴烛低哑地说了一句,他胸腔里仿佛塞满了膨胀的烟花,在他心脏处引燃膨胀,最后砰的一声炸开,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愉悦,以至于他现在还大脑一片空白。

容怀歪着脑袋靠在嬴烛肩膀上,握起嬴烛的手掌放在自己纤细的咽喉处,然后慢慢下滑,他眯着眼睛说:“你的,能感觉到吗?”

嬴烛脑海里嗡的一声,周围一切都静谧得可怕,只剩下眼前笑望着他的容怀,他喉结上下滚动,终于猛地掐住眼前人的下巴,凶狠地吻上去。

他想——

谁能拒绝得了容怀呢?

没有人。

等他们磨磨蹭蹭从小巷子里面出来,烟花大典近乎落下尾声,但夜晚最为狂热喧闹的时间才刚刚开始,到处都是烟花的爆炸声和热闹的鼓点声。

周围人人流如潮,比肩接踵,容怀被嬴烛扯进怀里抱住,一道看不见的结界隔开人潮。

“前面阁楼围的人最多,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容怀拽了拽嬴烛的袖口。

“是一对新人在成亲,”附近一个魔修听见他的问话,很自来熟的帮忙解答:“咱们魔域现在攻占了修真界,整个魔域都在办盛大庆典,趁着热闹,图个吉利,这几天成婚的也不少。”

容怀说:“原来如此,多谢解惑。”

“小事一桩。”魔修摆摆手。

嬴烛:“去看两眼吗?”

容怀:“来都来了,不如看两眼再走。”

有嬴烛护着他,轻而易举隔开人群,很快就挤到了最前面。楼阁上张灯结彩,一群人围着一对新人载歌载舞,男魔修和他的伴侣两方各执一头红绣球,而他的伴侣竟然是一名容貌秀美的女修士。

修真界谈魔色变,甚至但凡知道宗门里面有人跟魔修扯上关系的,肯定会被毫不留情逐出宗门,而魔域虽然也对修士恨之入骨,但如果是成婚,他们的包容度就要高了很多。

甚至还会送上祝福。

往年魔域通往修真界的大门十年开一次,现在嬴烛彻底打通通道,也间接帮助了不少不同族的苦命鸳鸯。

男魔修显然很是亢奋激动,他先是朝天跪拜魔主,然后执着红绣球,滔滔不绝地对那名女修说着情话,直说得女修满脸羞红,不好意思。

受到喜庆热闹的气氛感染,下面喧闹的人群不断起哄。

嬴烛听到他说了一个词,耳尖略微动了动。挚爱?听见这个词的一刻,他忽然福贯天灵。他终于能够理解自己对容怀的感情——他得到容怀的身体却不满足,他嫉妒容怀对秋水恙一心一意,他渴望拥有容怀却无法狠心去勉强……这些都源于他对容怀的挚爱。

魔本该无心的,但容怀就是他的心。

嬴烛所有的苦恼和纠结,都在这一刻统统化解了。

没想到误打误撞的,容怀还是达成了最开始刺激嬴烛反醒顿悟的目标。

“容容,”嬴烛毫不掩饰眼中的喜爱,容怀听他叫他,便抬起头来,长长的街市灯光有如星河般落入他的眼睛,星辰流动,嬴烛心中悸动,低头爱怜地在容怀眼皮子上轻啄了一下:“你是我的知交……”

容怀:“?”

“不,”嬴烛迅速改口:“你是我的挚爱。”一时心潮澎湃,他竟然说错了话。

系统嘻嘻一笑:“最爱的知交四舍五入等于挚爱,也没毛病。”

容怀:“……”

还没等他诧异嬴烛怎么会忽然开窍了,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所有人都在享受欢声笑语,一束刺目的鞭光陡然乍亮,将阁楼上正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抽地横飞出去,巨大的力道几乎将身体抽成两半,当场毙命。

下面顷刻间一片混乱,还没等众人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那道鞭光神鬼莫测般从不同的角度钻出,将在场魔修抽得血肉横飞,断肢残骸满天飞舞。

原本载歌载舞喜气洋洋的场合,顿时沦为一片血海,哀嚎声此起彼伏。

鞭光似对魔族有着深仇大恨,白鞭如游龙般残忍的在人群中扫荡,由于实力相差过大,宛如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藏匿在暗处的袁凌天等人恨不得拍手叫好,他们也入了城,原本正四处打探魔主消息,正巧撞见这一幕,凭他的判断,此人至少是渡劫后期,与大乘期也就一线之隔。

也不知是哪位老祖出山为民除害?

魔修们却怒不可遏:“究竟是何人藏头露尾,装神弄鬼!?”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人影出现在阁楼上,若有似无的游龙幻影在他身后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地狞视下面一片哀嚎的魔修,他一步一步从阶梯走下,背后游龙如活过来一般,随他一步一动。

白衫缓带,他年纪瞧上去很轻,眉宇间却凝着一股憎恨和厌恶,看着匍匐在脚下哀嚎的魔修们,似乎有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