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李太太发落家仆, 管事交接,那都需要个时间,此是后话了。
便续说陆承骁避回客栈, 柳渔被阻门外。
陆承骁被人暗算一事,因柳渔实在不清楚他到底被用了什么药,又用了怎样的剂量,无论如何不放心,柳晏安一回来,她还是将事情告知了自家三哥。
谁也没想到再寻常不过的一次拜访会出这样的事端,柳晏安听到这个脸色尤其难看, 他爹和叔叔当年怎么出的事,卫氏虽不曾细说,柳家弟兄三人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当即出门打听医馆在哪, 请了位老大夫前来。
彼时陆承骁房门紧锁,柳渔避回她自己屋里,柳晏安领着大夫去敲陆承骁房门。
恰逢那冷水起了些作用,陆承骁听到柳晏安在门外说已经请了大夫来, 直接从浴桶中出来开门。
一身衣裳尽湿透,好在已是夏日, 倒不至于因浸冷水伤了身。
换了身干爽衣裳,由大夫帮忙施针, 又抓了些药拿到客栈后厨煎了, 一大碗汤药用下去,人才好些。
此时柳晏平已回来, 八宝也是这时候回的客栈, 进了陆承骁房里, 见又是针又是药的, 再一问起,哪里还不知道自家少爷今日在李家被人算计了,他与六两相熟,恨得当时就想要去找六两的事,被陆承骁喝斥一声,才算消停。
八宝气咻咻蹲门角去了。
他是不知道这里边到底怎么回事,可三少爷不肯多说,那十有八九就是要顾及谁的名声,在李家出的事,还要让他家三少爷顾及到名声的女子,还能是个丫鬟吗?
李家可就一个姑娘!
八宝想到李云璧消瘦的模样,现在对她是一点好感也不剩了,他家少爷和柳姑娘都在议亲了,李家姑娘又不是不知道,明明知道,还敢弄出这种事来,真有个什么事,他们三少爷和柳姑娘这辈子岂不是都要被搅和散了?
多不容易才走到一处啊。
八宝是越想越憋闷。
其实不止是八宝想知道怎么回事,柳晏平和柳晏安也想知道,说到底,陆承骁跟他们妹妹快定亲了,说是去义父家拜访,结果被人下了这种药,下药的是谁?
只要心疼自家妹子,碰上这种事做兄长的就没有不介意的。
只是柳家兄弟都还有分寸,陆承骁现在身上的针都还没取下,大夫也还在隔壁等着,他们自然也不急着发问,况且陆承骁有心的话,这种事情不需要他们问,他自己都会跟渔儿有个交待,最差不得有个知情权吗。
老大夫瞧着留针的时间差不多了,起身过来取针,这种病症,其实求医的人不多,尤其男子,大多着了暗算纾解过也就是了。
自然,似这种家人朋友着紧他身体的,到了大夫手中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难事,当补则补,当泻则泻,阴阳趋于调和,这药也就解了。
嘱咐几句,老大夫便要告辞,八宝忙去送那大夫且付上诊金药费。
屋里只有陆承骁和柳家兄弟在了,陆承骁一时也觉尴尬,与柳晏平、柳晏安二人道:“今日之事关乎女子清誉,两位兄长容我稍后单独与渔儿解释,可好?”
柳晏平也知道陆家与袁州李家的关系,如果与李家有关,陆承骁顾及李家人名声也能理解,且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不好评判,陆承骁有这般态度,会去与柳渔解释,这便可以了。
他点了点头,道:“行,渔儿也应该知道,还望你莫行欺瞒之事。”
这言语间,是要陆承骁与柳渔把和今日下药之人的关系也说个清楚明白,说到底,是怕他除了柳渔之外还与其他女子有纠葛,那这婚事还议不议下去就要另说了。
“这是自然。”
陆承骁也不肯再等,穿上外衣,整肃好衣冠就寻柳渔去了。
柳渔一直在自己屋里,外边八宝送老大夫走的动静她也听到了,正犹豫着是不是能出去了,就听得敲门声,忙去开门,就见到了面色已经正常许多的陆承骁。
想到方才情况,一时尴尬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咬了咬嘴唇才问:“你现在都好了?”
问完又想咬了自己舌头,这话怎么听着那样怪……
陆承骁看着她耳珠渐红,眼里溢出几许笑意,“已经好了,多谢你让晏安帮忙请医。”
柳渔点了点头,不敢再接这话,陆承骁微笑,道:“可能让我进屋,今日之事,我与你解释一下。”
“哦,好。”柳渔才回过神来,忙把人往里请,为了避嫌,厢房的门也不曾关上,就敞开着。
这是个套间,进门向左再往里有待客的桌椅,陆承骁等着她走到身边了,才一起向里走去,到了桌边,却并未坐下,而是出乎柳渔意料之外的,握住了她的手。
柳渔心一跳,紧张的抽了抽,又被陆承骁握住。
“渔儿。”
在心底念过无数回的一声渔儿,意识不清时唤过,现下就不舍也不愿再改回去了,他声音很轻,轻到或许只有这间屋里,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
柳渔听过许多人这般唤她,从前是王氏,或是柳家村里玩得要好的姑娘,如今是大伯娘和几位堂兄,甚至陆家伯父伯母。
分明是一个听惯了的称呼,从陆承骁口中出来却带着一种别样的旖旎缠绵。
她手终于不再挣动,任由他握着。
陆承骁心中的喜悦一点一点向外潮涌,似能把他整个人都浸润,连空气也染上了甜。
柳渔却是热,不知是耳根,还是被他握住的那只手,被那热意带出的,像是紧张,像是甜,又像是一种麻酥酥被卸了力气的绵软。
她等着陆承骁说些什么,却被他轻轻一拉,带进了怀中,另一只空着的手也揽上了她肩背。
柳渔心头一跳,下意识要后退,却被他轻轻抱住:“就一小会儿。”
柳渔不动了,这一回是浑身每一处都觉得烫了起来。
陆承骁将脸贴在她发肩,呼吸近在耳侧,声音极轻,近乎呢喃:“渔儿,我有些后怕。”
后怕什么,陆承骁不敢说出来。
不知为什么,陆承骁有一种直觉,今日若果真有什么,便是他不肯妥协,柳家,柳渔,恐怕都不会再要他了,他和柳渔或许,再也没有可能。
只是这样一个念头,便引出一阵的心悸。
陆承骁喉头动了动,禁不住的将人微微拥紧了些许,仿佛唯有如此,心中那种空洞洞的恐慌才不会无边无际的蔓延开去。
“渔儿,我只喜欢过你。”
“只喜欢你,从前,现在,以后,都没有别人,也不会有别人。”
声音极轻,却无端能让人品出其中真意,更能感受到那种珍惜,或许,还有害怕失去的不安与后怕。
柳渔并未说话,垂在身侧的手却是指尖轻颤了颤,一下,两下,三下……终于,那双手抬起,轻、缓、又带着几分小心地环上了少年的腰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