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悚然
间桐慎二屏住呼吸, 冷汗自额头滑下鬓角,一点点从楼梯间挪步,像是经过十倍放慢的动作。
因为客厅里的两个人, 不论是他爷爷还是神父,都是超一流, 或者说超极危险的存在!
不小心听到惊人消息后, 间桐慎二只希望谁都不要注意自己,让他能顺利溜回房去。
轻轻蹭掉小皮鞋, 幼年的他只穿着白袜, 脚尖一级一级挪往二楼。
直到回房间把门掩上, 他才狠狠松了口气。
间桐慎二心里仍有些不敢相信——
二叔和神父那家伙,这时就已经不清不楚了么?
现在冬木监督和远坂家主可还没死呢!
难怪外道神父升任监督后,还时不时来为二叔做治疗, 亏他以为爷爷开出了什么条件,结果居然是美男计吗?!
开什么玩笑……
堂堂圣堂教会日本教区紫衣总主教,居然被一个大自己好几岁的男人迷的神魂颠倒, 连自己的老师都愿意背叛?
这合理吗?
头脑里混乱的齿轮嘎吱嘎吱响,真给他想出了一种可能!
间桐慎二的脸色顿时又红又白。
“不会吧?难道是用了那东西……”
他猛地晃晃脑袋, 赶紧将“淫‖虫”两个字甩出脑海。
不可能!
额……
总之!
反正不管二叔到底用了什么, 也跟他没有关系,他只是个晚辈而已。
这种说不清楚的恩怨纠葛, 当然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间桐慎二走到窗台边,向远处路灯的微光眺望,自言自语道:
“没想到还能回到这个时候,是魔术幻术么?还是谁的记忆被重现了……”
虽然没来得及弄清楚, 但既然在这里能遇到言峰绮礼,就说明自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最大的可能, 是对方利用广角吸纳,将所有参与这段经历的人的意识体,拉进记忆场景中。
目的是寻找自己身体里的小圣杯。
其实他当时已经离现场很远,只利用飞虫从火车站外面观察,没想到这样也还是被拉入进来。
由此可见,对方背后蕴藏的阴影有多么麻烦。
簌簌、簌——
倏忽间,有影子从庭院灌木里穿过,枯枝脆响引起间桐慎二的注意。
他吃惊望去,记忆里这一天应该并无敌人入侵。
然后他就在自家楼底下,看见三个熟悉的人影,正鬼鬼祟祟钻进他常看书的库房。
啪地一声,间桐慎二两手按在玻璃上。
紫色双眼瞪着自己的幼驯染、幼驯染的野男人、还有异父异母的亲妹妹,间桐慎二差点凸成鼓金鱼。
旧书库不远就是大门,爷爷就在客厅里,还有个要抓自己的外道神父,这几个家伙在搞什么啊?
而且是啥时候进来的!
陌生的目光落在身上,禅院甚尔顿时有所警惕。
他突然抬起头,瞬间捕捉到窗后间桐慎二的影子,然后一把拉住小士郎。
埋头跟随的小樱撞到男人背上,也停下脚步,往两人目光的方向望去。
“兄长大人?”
间桐慎二赶紧推开窗,他一边杀鸡抹脖子,一边示意三人千万别乱喊——
顺着窗台,他把一根绑好的绳索丢下去,然后倒着一点点往下爬,终于跳到庭院地面。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嘘、小点声,跟我去那边……”
间桐慎二拉住小樱的手,带着士郎他们蹑手蹑脚绕过结界点,躲到一处围墙底下,问他们: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神父现在就在我家里,快带我赶紧离开这……”
小士郎仰头看着禅院甚尔,表情很是迷糊。
没有办法,甚尔把整个事情给间桐兄妹解释了一番,只将他与附身间桐樱的存在对峙时,那些疯狂出现的文字含糊掉。
他隐约能感觉到,这也许是爱人身上最大的秘密。
亦或者……是人类历史最离奇的恐怖故事。
间桐慎二皱眉思索,他刚认识言峰士郎的时候,还要在这段时间之后。
大约再过两年,那时对方的样子,或者说性格吧,跟面前这个‘士郎’完全不同。
他也没有十足的判断依据,但却不得不顾忌背后的隐患。
“你确定他真是士郎吗?”
间桐慎二拽着黑发男人走到一边,急促地低声问他:
“虽然神父那家伙很恶劣,满口都是不能听信的鬼话,但必须承认的一点是,他对士郎真的很了解,如果连他都那么说……我就更确信,这个跟着你过来的‘东西’不是士郎,你要慎重抉择!”
禅院甚尔眉头拧起,对他来说幼年士郎身上有他熟悉的特质,而且毫无疑问,这种感觉就是士郎独有的。
因此,他不喜欢这些猜疑与否定。
“我确信他是士郎,哪怕记忆不完整,也一定是他的一部分。”
他从头到尾都没动摇过。
而且小鬼也没跟上来,是自己半路把他掳来的。
禅院甚尔想。
否则,等再走到河堤上的时候,对方又会被那些怪物杀死。
一次又一次。
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救。
在那么黑暗冰冷的河水,将会永远、永远沉下去……
等等?
救对方?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疾电。
追到黑暗无边的水下,那种张惶和急迫感,直通向某些被遗忘的细节——
‘你也是坏人吗?’
‘把你当成电视新闻里的连环杀手,真是对不起……’
男孩背着手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雁夜先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很敬佩他,小时候,我有一次晚上出门,结果被坏人绑架,是他救了我和另一个孩子】
‘九年前,雁夜曾在这里受过致命伤,如果没有像当时一样救他,世界就会轮回重置……’
言峰绮礼平淡的话语,仿佛还回响在耳边。
【救了我以后,雁夜先生居然没带我去警察局,而是去了一所教堂,在我们当地还挺知名的】
【养父的生父是那所教堂的主教,他暂时收留了我,如果不是这样,我恐怕也会跟随我的父母一起,葬身于圣杯引起的那场大火】
‘我没见过他,不过他的衣服和教会的监督爷爷很像……’
‘好像有这么一个人,是个很和蔼的老爷爷,至于教会……奇怪,我为什想不起来……’
印象最后,是男孩失去表情的脸孔。
禅院甚尔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到士郎的面前,蹲下身平视对方问:
“教堂里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原本应该在那才对,为什么突然决定出门?”
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问题,然而此刻,却像触动了什么不该触动的机关。
男孩天真明亮的目光,忽然变得幽黯不清。
表情从他的面孔上剥离了。
“因为我必须要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