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听到动静,旁边的屋子里走出来些人,好奇地看着这边,有些还端着碗,边吃边看。
封琛依旧一动没动,颜布布就拿起他右手往自己脸上拍:“打我,你打我,我不听话,你打我。”
他下手用了全力,封琛掌心拍在他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白嫩的脸上瞬间就浮出红印。
颜布布还要拍第二下,封琛立即将手抽了出来,低声道:“够了。”
“不够,不够,我去水房给你拿扫帚,那个打起来方便。”颜布布就要往水房跑,被封琛一把抓住了胳膊,“别去。”
“让我去吧,你打我,打我就消气了。”
封琛抿了抿唇,松开他的胳膊,弯腰端起地上的盆子,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屋。
“……你打我……”颜布布声音小了下来,哭声也收住,愣愣地看看盆子,又看看封琛。
“喂,小孩儿,去呀,快进屋,你看你哥哥没有关门。”一旁看热闹的人用筷子指着门。
颜布布抽噎着看向那人:“没关门就能进去吗?”
“傻孩子,这就是让你进去才给你留着门的,快进去。”
“哦。”
颜布布站到门口,蹲下身,做出个要钻床底的动作,眼睛则从床沿上看着封琛。
封琛侧对着他,将盆里的东西往柜子里放,并没有出声阻止。颜布布这下放心了,飞快地钻过床底,再一步步蹭到封琛身后。
颜布布看他没有把盆里所有东西都放回去,而是留下了洗漱用品和一套衣服,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紧张地道:“还没有全部放回去,要不让我来吧。”
因为刚大哭过一场,他声音沙哑,封琛放下盆子起身,拿起卷纸筒扯了一段,盖在他鼻子上:“自己把鼻涕擤了。”
颜布布一边擤鼻涕,一边不放心地去看那盆子,封琛便道:“我们先去洗澡,洗完澡刚好去饭堂吃饭。”
“好好好,洗澡。”颜布布一颗心终于坠地。
封琛端来凉开水让他喝,又去柜子里翻出自己的衣物,再次端上盆:“走吧。”
“走。”
去往澡堂的路上,颜布布小心翼翼地去牵封琛的手。先是碰了碰封琛手指,见他没有反对,这才放心地握了上去。
澡堂里人挺多,只有一个空隔间,封琛这次没有让颜布布一个人洗,而是和他一起进了隔间。
“我们是一起洗吗?”颜布布仰起头问他。
封琛将盆子放在木柜里:“嗯。”
“好啊。”颜布布看上去很高兴。
颜布布飞快地脱了个精光,封琛却做不到他那样,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条内裤。
两人站在花洒下,封琛挤了一团沐浴露擦在颜布布背上,轻缓地揉出泡沫。
澡堂内热水氤氲,有个隔间内的人在哼着歌,封琛突然感觉到手下的身体会时不时颤抖一下,便慢慢停下了动作。
他俯下头去看颜布布的脸,见他闭着眼睛咬着唇,明明没有淋水,但脸上却遍布水痕,正顺着脸庞往下淌。
封琛静静地看着他,心脏像是被根细针扎了下,有着绵密的酸楚和刺痛。直到颜布布一声没有忍住的哽咽溢出喉咙,他才低声问:“刚才洗头的时候蛰着眼睛了?”
“嗯,蛰着眼睛了。”颜布布大口大口抽着气。
封琛沉默地揩掉他脸上的一行泪痕,说了声:“对不起。”
“是我,是我应该,应该说对,对不起,我做了错事。”颜布布慢慢转身,环住封琛的腰,将脸埋在他小腹上,泪水和花洒的水融在了一起:“你可以骂我,打我,但是,但是你不要,不要再说扔掉我,好不好?哥哥。”
封琛的心又被那根针刺了下,刺痛中伴随着懊恼和后悔,他俯下身,将额头抵在颜布布湿漉漉的卷发里,哑着嗓子说:“我不会再说那些话了,不会了。”
“那你,说话要算数。”
“嗯,算数。”
颜布布哭得肩背都在抖,却听到头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呢喃:“……对不起,我是太害怕了……”
那声音轻得让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便抬头去看封琛。
封琛用手固定住他的脑袋不让动,他没法抬头,却又听到了一声:“颜布布,我很害怕……”
这次颜布布听得很清楚,封琛的确是在说他很害怕。
在颜布布心里,封琛是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虽然他不知道封琛在怕什么,却也拍了拍他的后腰:“别怕。”
封琛却又跟着说了句,声音里带着微颤的暗哑:“颜布布,我很害怕连你也没了……”
颜布布一下怔愣住,轻拍封琛后腰的那只手也顿在了空中。
他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惊喜,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一块馅饼,不,一个比努努砸中那么惊喜。
原来哥哥会怕,就像他怕失去哥哥一样,哥哥也会怕失去他。
封琛难得的脆弱又让颜布布同时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他不知道那种情绪叫做心疼,只觉得鼻子又开始发酸,眼睛也开始发涨。
“别怕,我不会没了的,我又不是肥皂泡泡。”颜布布继续轻拍着封琛的后腰。
两人在花洒下静静拥抱着,所有的惊恐和悲伤都消融在这个拥抱里,再被水流冲走,消失不见。
直到颜布布发出几声吞咽的咕噜声,封琛才将他从怀里推开。
“你在喝水?”
“我脸贴在你肚子上的,你肚子在往下流水,会流到我嘴巴里。你不是在害怕吗?我又不想推开你……”
封琛:“……”
洗完澡,颜布布穿好衣服,正要往澡堂外走,封琛却把他喊住:“过来。”
颜布布走过去,封琛用手指按了按他的左脸侧:“这里疼不疼。”
“不疼。”
那里的皮肤很白嫩,手指按下去有个小窝,也看不出什么异常,确实应该不疼。
“就算不疼也要擦药。”
封琛却掏出颜布布从医疗官那里要来的外伤药,挖出一点抹在他脸上。
颜布布刚才扯着他的手打了下脸,并不是太重,但封琛觉得掌心始终留着一团火辣辣的感觉。
直到给颜布布擦上了药,那种让他不舒服的感觉才消退。
封琛将脏衣服也顺便洗净晾好,再带着颜布布去饭堂吃饭。回到房内后,便掏出他那把已经断刃的匕首,拿在灯下仔细查看。
“这刀怎么断啦?”颜布布惊讶地问。
封琛不想说那些变异种的事,便道:“今天没注意,一下捅在石头上了。”
“哎呀,那还能粘好吗?”
这把匕首一直陪着他们,多亏有了它,才能对付老虎,对付研究所里的怪树还有猴子,才能平安地坐在这里,颜布布觉得无比惋惜。
“没办法,粘不上了。”封琛说。
颜布布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刀面:“那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