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而后生(第2/3页)
“这些是你的手下?”我瞥瞥旁边的低等色族,“我以为你会嫌他们恶心。”
“有规定说人必须喜欢自己的孩子吗?”胡狼很得意地问道,“他们都是从我们金种的胯下生出来的。”他咬着鸡腿,直到骨头咔咔作响。“你知道这段时间我都在做什么吗?”
“在树林里自慰?”
“猜错了。败在你手上让我很受挫,我从不讳言这个。你不仅伤了我,还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妹妹也是。她竟然塞住我嘴巴,将我赤身裸体地绑起来丢在你面前。真伤了我的心,尤其还得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圣痕者耻笑。”
“大家都知道你没血没泪,阿德里乌斯。”
“拜托你还是叫我胡狼。从你口中听见‘阿德里乌斯’这名字,感觉就像听到猫发出汪汪叫。”他身子微颤,但一个手臂粗壮、苍白脸上文满刺青的女棕种从厨房端了三个冒着热气的碗来,他又兴高采烈地向前一凑。棕种将碗放下。“谢谢!”胡狼说完,把其中两碗揽到自己面前。
我望着碗,脸上写满狐疑。
“我不下毒的,”他说,“想对我老爸下毒机会多的是,但我也没动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还没从他那儿得到想要的东西?”
“你觉得我想要什么呢?”
“认同。”
胡狼隔着热气凝望着我:“说得真好。很多人愿意给我机会,都是冲着我爸的面子,与我根本无关。其实,他们心里都因为我吃过人就鄙视我,真是虚伪。不然我能怎么办呢?他们不是说我们一定得胜利吗?我只是尽我所能,却被他们批得一无是处,好像他们有多高尚、从没杀过人似的。真是莫名其妙!”他摇头轻叹,“我也可以像你一样进入研究院学习星战技术,不然就是到月球的政治官学院拿学位。假如愿意忍受金星那种环境,要成为审判官也不是问题。但我不想进他们的学校,不打算靠他们的施舍往上爬。”
“我听到过风声,那是真的吗?”
“多半是吧,”他夹了一大口面,倒上辣椒酱,“我现在是个商人,戴罗。倒买倒卖,收藏些东西,再创造一些东西。当然啦,那些做作的混账圣痕者会说我跟那些满脑子只有钱的银种没什么两样,但我可不是二十世纪欧洲的过气贵族,我只是非常明白什么叫务实的心态,以及确实拥有一样东西能带给自己什么力量。人、想法、基础设施,这些比金钱更重要。它们的力量甚至超越——”他做了个夸张的手势,“星舰或是锐蛇。你说说,要是没有补给,没有东西给船员吃,一艘船还有用武之地吗?”
“这地方是你的?”我问。
“可以这么说。”胡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牙,“我想我直接一点儿好了。你和我都在十八岁时结束学院训练,今年也二十了。换句话说,我在外流浪了两年,现在打算回家。”
“去和那些混账圣痕者打交道吗?”我笑了,“更何况,如果你关注新闻,就该知道你爸已经不理我了。”
“关注新闻……”他身子往前一倾,“收割者,我就是新闻。你知道我手上有多少家媒体吗?”
“不知道。”
“很好,这代表我没露馅。我收购了大约两成的媒体,加上幕后的搭档,就占了将近三成。你大概会怀疑这有什么意义?譬如维克翠她家,也不觉得做生意有什么低贱,毕竟裘利家族在贸易界纵横了好几百年。可是,媒体对金种来说意义不同——那等于肮脏,等于龌龊,是贾王那类人的玩具。那么,为什么我这种出身的人还要弄脏自己的手?你试着想象,媒体是一条进入沙漠都市的水管,”他比着手势说明,“这里是我们想象的沙漠,流进去的水有三成来自我,但我却有近乎百分之百的影响力。因为我的水渗进去后,所有的水都将混浊。这就是媒体产业的本质。要让这沙漠都市里的人活在幻觉中?还是要他们痛不欲生?又或者,叫他们揭竿起义?”他放下筷子,“全部操之在我。”
“那你想要什么?”我问。
“你的项上人头。”他说。
当我和他眼神相对时,仿佛铁棒交击,震荡余波透进身体。只要在他身边,我就会感到不安。那双死气沉沉的金色瞳孔教人捉摸不透。明明与我岁数相同,胡狼却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幼稚感,以及与家世背景不符的古怪感,简直病态。我无法用“残酷”或“邪恶”来形容那双眼睛透露出的思维,只是想起野马曾说过:在他还小的时候,只因为想知道身体内部如何运作,就杀了一头小狮子。
“你的幽默感真独特。”
“我知道。但你居然听得懂我的笑话,真令人开心。那些圣痕者一个个敏感得很,总是嚷嚷着什么决斗啊、荣誉啊、血债血偿,但还不就是闲着没事干。因为没有敌人,他们只好自己找乐子。”
“你刚才好像还有其他事要解释。”
“啊,对。”胡狼用手将头发往后梳。他父亲也有一模一样的小动作。“找你过来是因为普林尼跟我有仇。他搞得我日子很难过,连我的后宫都派人渗透。你一定想象不到我被逼得杀了他几个奸细。得从那么多下人里一个一个挑——说这些不是要你觉得不自在。”他补上这句。
“的确是有点儿不自在。”
“先了解我当初的窘境,你才能帮上忙。目前普林尼还是很得我父亲重用,像条毒蛇成天在他耳边咝咝叫。你知道吗,黎托根本就是他安排的人。”——这我不知道。“一开始,普林尼刻意找了个乖孩子,算准可以让我爸想起死去的克劳狄乌斯,融化他那副铁石心肠,所以亲自栽培、训练黎托,还说动我爸收养黎托,准备立为后继者。没想到你却一路杀了进去,打乱了普林尼的盘算。所以他耐着性子花两年时间慢慢策划,成功把你和我一样撵出来。这下黎托成了唯一的继承人,普林尼则是他背后的黑手。”
真相的确令我讶异。我知道普林尼阴险狡诈,但没想到他的布局竟这样深不见底。
“那你的计划是?”我看看四周,“不会带着一群庶民拿草耙夺回你父亲的宠信吧?”
“受过足够教育的金种都知道,底城有个犯罪组织,规模非常庞大。但若是一路追溯上去,就会发现这个组织与联合会最高统治者有关。奥克塔维亚·欧·卢耐,她表面上是金种的楷模,但背地里特别喜欢下流的手段。比如暗杀,或是策动罢工,给各个首席执政官找麻烦,逼人下台。她在底城也是耍同样的把戏。那些帮派的头目都是挑选过的,背后要不是她本人,就是她养的那三条御史母狗。不过,有趣的地方来了……我发现组织里有些人正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