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黑泥x螃蟹x开锁王

“你就是想自杀, 也不要选在这里啊。”

想象一下,要是太宰死在了浴缸里,我和罗莎莉以后还能在这里安心住下吗?

恐怕又得搬家了。

我倒是还好,但我怕给小姑娘留下心理阴影。

太宰像是装死没听到我的话, 又像是已经昏迷过去了, 我最担心的情况是他已经溺死了。

……应该不会吧。他也不是第一次装死骗我了。

但他毕竟不是靠鳃呼吸的鱼。

我拽住他的后衣领,将他头拖离水面,托住了他的下颌。

水很凉。

哪怕是在夏天, 用这样的水来泡澡,温度未免也太低了。

我把排水口打开,满池静止的水开始咕嘟咕嘟地流动起来。

水位线逐渐降低, 直到一点水都没剩下, 我才关上了排水开关。

我抬起太宰的脸, 他双眼紧闭,皮肤冰冷, 已经是成年男人的脸颊透出几许年少的稚嫩。

脸上血色全部褪尽,惨白到令人触目惊心。

“太宰,醒醒, 喂——”

我拍了拍他的脸颊, 捏住他的下颌,逼他张开了嘴。

下一秒,滑过他唇边的食指, 就被他的牙齿咬住了。

“松口。”

他齿间咬得更用力, 像是一只野狗, 死死地咬住了我的手指。

疼痛从指尖传来,丝丝辣辣的,我知道皮肤一定被他咬破了。

“你是属狗的吗?!”

他突然掀开了眼皮,视线精准地锁在我身上。

他目光幽深,鸢色的眼睛像融进了整片深沉的夜色,又因为面无表情显出几分醉意。

常态下的太宰做不出这么出格的事,我知道他喝醉了。

他眼睛的颜色曾经是我再次打开世界时看到的颜色,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能清楚地想起初遇太宰那天的场景。

“太宰,他们说你是黑泥。”

咬在我指尖的牙齿愈发用力,他的眼神慢慢下移。

“津先生和陀思都说你是存在于世间的罪恶,连乱步都让我与你少接触。我本来不信,但是你对幸村做出了那么过分的事……”

我蹲下身体,视线与他持平。

“太宰治,你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我忍不住想吼他,但是又怕夜间扰民,只能低声咒骂。

“幸村他明明救了你,你怎么忍心把他推下去,要不是他运气好,他现在就变成残废了!他是个运动员啊!”

陀思再坑幸村,也只是阻断了我和幸村之间交流的邮件。他没有实质上对幸村的身体做出伤害的行为。

而太宰却是差点毁了幸村。

“你知道全国大赛对他有多重要吗?你知道网球对他的意义吗?”

如果幸村再也不能打网球,那他的人生恐怕也没有希望了。

“那是全世界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没有网球他会死……不可否认,你是个混蛋!你简直丧心病狂!不算陀思,你就是全世界我最讨厌的人……”

我说完后,久久的陷入了沉默之中。太宰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平静下来后,又轻声说道,“……但也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可能性。”

没有人在我面前说过一句太宰的好话。

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

陀思让我远离他,乱步让我远离他,幸村让我远离他,连中也君也叫我离他越远越好。

确实,我应该远离他。

但他们都不知道是,最初把我从孤独和绝望中解救出来的,偏偏也是太宰。

“我曾经很感激你。”

凝视着他眼眸里深沉的颜色,在逐渐扩展的环境和无限延伸的时光中,我看到了记忆里的那片金色沙滩。

有人站在夕阳里,天和海在他身后慢慢拉长,霞光落了他满头。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找到了活下去的渴望和动力。

……那天,我原本是想等到日落时分,就去跳海的。

我本应该在失去色彩的世界里,结束短暂的一生了

我得到了无法控制的异能,我杀了人,我不可能再见到我的同伴们。我是罪恶的。我是不该存在的。

跳楼没有楼,喝药没有药,自己掐自己也掐不死。

我唯一能想到可实现的自杀方式,就是跳海。

况且在海边长大的孩子,回归大海,听起来也还算美好。

我读了好几遍《海的女儿》,幻想着自己是从陆地上要再回到海里的小美人鱼,才下定了决心。

遗书我写好了,压在桌子的水杯下,我告诉爸爸妈妈,我是回故乡了,不是死了。

后来太宰刚住进海边小屋,第一眼就发现了那张纸。他带着嘲讽的表情,将那张我写了两天修改了无数遍的遗书看完,然后毫不留情地扔进了火炉里,烧成了一把灰。

我做的关于我是小美人鱼的美梦,就这么醒了。

我只是源清溪而已。

“虽然我很想杀了你,但还是要说一声……”

那个站在夕阳里的人,从来都是太宰啊。

“谢谢你……”

记忆里不近人情的小少年,逐渐与面前的男人的脸渐渐重叠。

隔过空间和时间,我最后一次叫了那个名字。

“治酱。”

——谢谢你替我重新打开了世界的大门。

指尖又传来柔软潮湿的感觉,他没有再咬了,转而含住了我的手指。

很神奇,我的拇指抵在他的下颌,那里传来确凿无疑的冰凉,而食指又被包裹在一片带有热度的温柔里。

在机场答应替我向幸村转达分手决定的太宰;

在武装侦探社楼下鼓励我向乱步表白的太宰;

在我和乱步的婚礼现场闹着抢捧花的太宰;

在月萤山的星光下抱着萤火虫月亮的太宰。

光看表面,他确实是个开朗健康的积极人设。

“我只要想到你把幸村推下楼,就想宰了你,你当时才十三岁,怎么杀心这么重?”

我拿出了手指,上面沾了晶亮的水渍,还有一点血迹。

醒酒汤已经凉了,我把它放到了他面前:“随便你喝不喝,醒了就回家吧。”

我走回客厅,将没电关机的手机插在接线板上,开了机后才发现电还有一小格。

根本不是没电关机的。

难道是——

我转头看向了浴室,那个疑似替我关机的罪魁祸首已经出来了。

他浑身都是水,胳膊和脖颈的绷带也全散了,脸色依然惨白,眼尾倒是泛起了一抹俏丽的红。

我别过脸去,指向玄关:“门在那里。”

他置若罔闻,径直朝我走过来。

“饿了。”

我嘴角一抽:“喝点水。”

他没动,重复了一遍:“饿了。”

“喝点水。”

我们俩互不退让,时间静默的流淌,直到他的肚子传来了一声“咕”。

“这样吧,我给你煮个面,你吃完了,帮我把津先生叫出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