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禅院甚尔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 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盯着加茂怜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个小鬼并没有开玩笑。

“你说什么?”他再次确认。

“我和你住一个房间。”加茂怜扬起眉毛, “这句话里有哪个字你听不明白吗?”

禅院甚尔吊起那双厌世的三白眼, 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

“啊,那既然是一个房间的话, 事情就圆满解决了。”服务员怕还有变故,赶紧鞠躬道歉, “为了表示歉意, 一会儿我们会为您送上精致的烛光双人晚餐,并且免除后面几天的房费, 实在是不好意思!”

加茂怜顿了顿,“啊……不,那个烛光晚餐就……”

“请别担心,都是免费的!”服务员迅速强调,“这都是川岛旅店对客人您补偿!出现那种可怕的意外真是不好意思!”

“不,我的意思是——”

加茂怜话音未落,下一瞬间头顶的金毛差点炸起来,禅院甚尔不知什么时候贴了上来, 这家伙装出一副无比熟稔的模样,用胳膊揽住他的腰,将还处于虚弱状态的少年半拥入怀中, 他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愧是情侣酒店, 服务员立刻露出全部都明白的表情, 比了个OK的手势微笑着离开了现场, 留下一句:“祝客人玩得愉快!”

加茂怜:……

加茂怜转身踹了个空, 禅院甚尔早就料到他会恼羞成怒,敏捷地躲开了攻击。

“喂喂,是你说的要和我一起睡觉。”男人又躲开一记拳头,箍住怜蠢蠢欲动的手腕捏了捏。

加茂怜没能挣脱掉,他震惊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一起睡觉?我只说和你住一间房好吗?”

“不是一个意思吗?”甚尔漫不经心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我还从来没遇到过和我一间房还不和我睡觉的人。”

加茂怜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又说:“但上次免费机会失效了,这次我要收钱。”

“你真是个人渣啊!”

“玩dirty words的话要更贵一点。”男人从善如流,虚伪地说,“毕竟我是一个有素质的人。”

加茂怜惊骇地瞪着他,禅院甚尔嘴角上扬,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这时候他终于放开了少年,明显刚刚的话都是在逗他。

总之,当服务生推着浪漫的烛光晚餐敲响房门的时候,加茂怜已经和禅院甚尔暂时休战,他抽出一把小刀,刀刃向上插大床中央,寓意谁越界谁被捅。

其实加茂怜想直接打地铺的,但酒店里没有睡袋,也不能加床垫,只能多要一床被子凑合一晚上。

禅院甚尔对加茂怜的幼稚行为不置一词,反正睡都睡过,他根本就不在意。

房间门打开,服务生说了一声“打扰了”推着餐车进门,在看见床上那把刀的时候吓了一跳,提醒道:“客人,玩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安全,享乐适度啊。”

不知道这家伙联想到了什么东西,加茂怜面无表情,根本不愿意去深究,冷漠得拒人千里之外。

禅院甚尔懒洋洋地坐在单人沙发上,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翻着手机上的委托邮件,也没说话。

服务员心中一凉,心想这两个客人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外面那些只会用小道具助兴的小情侣比起这对差远了,这种寒意刺骨的双S气场,服从vs征服之间的困难抉择,不用想都知道今晚绝对是一场争相驯服的恶战……得提醒夜班的人随时注意,万一收到求救信号立刻拨打急救电话,毕竟刀都拿出来了,谁知道这两个能玩多大……

加茂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服务生脸色变了又变,由惊诧到恭敬再到苦恼,最后荡漾起一脸诡异的甜蜜微笑。

果然是被误解了吧……真想把禅院甚尔宰了,要不是之前说那些令人误会的话,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在房间里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吃烛光晚餐,这算什么,御三家叛逃人士的邪恶团建?

服务员已经将菜品布好,点上蜡烛,还在花瓶里插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太多余了。加茂怜绝望地闭了闭眼。

“今天的前菜是伊势龙虾南瓜蒸蛋、梅渍银杏果和蟹肉松茸芝士浓汤。”

“主菜有黑松露吞拿鱼塔塔配赤海胆刺身、生鸡蛋牡丹虾塔塔配三文鱼籽、北海道仙凤趾生蚝刺身、照烧鹅肝鳗鱼卷配法葱、味增酱烤黑鳕鱼以及m5和牛丼饭。”

“甜品有新鲜的夕张蜜瓜、柚子酱金箔冰淇淋以及白色恋人巧克力慕斯蛋糕。”

“餐酒为来自勃艮第的黑皮诺红葡萄酒。”

他将冰好的酒瓶从冰桶里取出,用毛巾擦干上面的雾气后,啵地一声打开了木塞。

紫红色的酒液深沉而清透,在幽幽烛火下缓缓倒入醒酒器中,发出清脆悦耳的敲击声,像一滩软化的紫水晶。

加茂怜看着这一桌美食,忽然觉得烛光晚餐也没什么不好的。

服务生在介绍完菜品后就识趣地退场,走之前还说:“如果需要收餐具拨打前台服务电话就行,如果不需要打扰,也可以将餐具放在房间门口,会有人专门来收拾。”

等对方把门一关,加茂怜立刻掐灭了蜡烛,自顾自坐下开始用餐。

短短几秒,浪漫氛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点良心吧小鬼。”禅院甚尔在他对面坐下,“要不是我答应下来,你现在就只能去餐厅吃儿童套餐——速冻牛肉生菜汉堡配咸味薯条,佐餐一杯成长快乐热牛奶什么的。”

他叉起一块鳗鱼卷囫囵塞进嘴里,将几千块的食物吃成了章鱼小丸子路边摊。

禅院好像天生就有这种能力,分明是从御三家出来的,却在他身上看不见一点大家族的影子,有时候通达世故,圆滑得要命,有时候又能把人气炸,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磨练出这样一副德行。

盘子里的菜一点点消失,就算是几个小时前才吃过拉面,加茂怜显然还能干下去一头牛,高中男生似乎在胃口这方面没有底线,连禅院甚尔都自愧不如,他说:“你看上去就像饿了一个月。”

加茂怜将蛋糕咽下肚子,没反驳,只说:“我确实饿了一个月。”自从搬到出租屋后,加茂怜天天以廉价面包和折扣饭团度日,就没怎么吃饱过。

“真可怜。”禅院甚尔不带丝毫感情地感叹了一句,这种语气让人觉得他既像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又像真心实意地在嘲讽,可无论是哪种都又欠又嘴臭。

少年洁白的犬齿扎进蜜瓜里,果汁四溅,浸入味蕾,干脆利落的劲就好像刚刚咬的是男人的脖子。

叮咚——

响亮的短信提示音在房间中响起,禅院甚尔啧了一声,抬头对加茂怜说:“催债的来了,上面说,你还有二十二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