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公寓离学校只有三站路, 加茂怜最终还是不放心把禅院惠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用手机早早地订好了外送,上午一下课就翻墙出去, 到家的时候,午餐刚刚送到。
加茂怜拎着两盒鳗鱼饭进了门。
其实他对两三岁的孩子能吃什么不太清楚,但吃鱼的话总是不会出错的,所以就点了公寓附近一家他常吃的店。
进门的时候, 惠站在凳子上, 正抱着一大盒冰牛奶到进杯子里, 桌上放着一只加茂怜昨晚准备的蟹籽饭团——当然不是他捏的, 是在店里买的。
男孩在看见加茂怜的时候, 明显愣了愣, 将牛奶盒放到桌上,跳下凳子, 穿上拖鞋来到玄关前, 双手向上, “我来帮你拿吧,加茂哥哥。”
虽然小酷哥还在故作平静, 但加茂怜能敏锐地从他肉嘟嘟的脸上瞥见开心的情绪。
他将餐盒给了惠, 解开制服领带, 换了鞋。
惠将餐盒放到桌上时,加茂怜已经走了过去,顺手将冰凉的牛奶倒进了碗里, 放到微波炉加热30秒。
“小孩子还是别喝冰的。”加茂怜揉了把惠的脑袋, 掌心处传来毛茸茸的手感, 他忽然理解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小朋友了, 这简直和猫猫狗狗一样嘛, rua起来很解压。
惠不知道他心中温柔漂亮的大哥哥已经将他当成了小宠物来养,他盯着面前的鳗鱼饭,酱汁诱人的香味瞬间勾起了他的馋意,肚子突然变得更饿了。
在禅院甚尔赚了钱,潇洒挥霍光之前,惠也能吃到除了超市便当或路边小吃之外的食物,但成年男人似乎完全不能体会小孩子的口味,也没有儿童套餐这个概念,不是让两三岁的儿子吃烤串就是让他吃油炸食品,所有食谱完全是按照男人他自己的喜好来,惠其实一点儿都不爱吃。
加茂怜点的鳗鱼饭是蜜汁口味,配了酸甜的红姜片、甜口的煎鸡蛋丝、清脆的生菜,上层还撒了一层甜咸海苔碎和芝麻。
可以说他的口味和儿童的口味基本一致。
海胆头小鬼眼里放光,但还是很有礼貌地等加茂怜先落座。
少年将热好的牛奶给了惠,自己则非常不健康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
“吃吧。”加茂怜递给惠一只勺子,“我下午得去学校上课,下午四点才回,你如果无聊的话,还可以玩游戏,一会儿我帮你开游戏机。”游戏库里有免费赠送的消消乐,应该挺适合小孩子玩的。
惠点了点头,舀了一勺软嫩的鱼肉混着米饭塞进了嘴里,两腮鼓鼓的。
“或者,你要看动画片也行。”加茂怜捏着筷子,想了想,“书架上有碟,你可以自己选。”
惠格外郑重地点头:“谢谢哥哥,我看电视就可以。”
“诶。”加茂怜拖长了声音,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小鬼,“你其实不用那么紧张啦,小孩子偶尔任性一点也没关系。”更何况照顾你就值一百万诶,你不任性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惠板着脸,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正正经经地说:“好的,我会试着任性的,加茂哥哥。”
“……”
加茂怜被这家伙的表现逗笑了,白金虹膜透着愉悦的色彩,“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惠疑惑地抬起头。
“我有个弟弟,只比你大两岁多。”加茂怜回想了一下,“那家伙也总是很严肃的样子。”像一只色厉内荏的宠物小蝙蝠,看起来是又冷又刻板的小酷盖,其实内心特别柔软。
加茂怜虽然和那位便宜弟弟关系不怎么亲密,但也从来没有发生过矛盾,就算上辈子加茂怜失势,加茂宪纪坐上了继承人的位置,他也从来没做过伤害怜的事。
惠想了想,夸道:“加茂哥哥的弟弟一定也很漂亮。”
看着男孩闪亮的墨绿色眼眸,加茂怜又忍不住摸了摸海胆头。
哎,真的好可爱。
比他最爱的蜜汁烤鳗鱼饭还可爱。
·
枯山水,八角亭。
午后烈日如火,庭院中白砂石反射着一圈圈刺眼的亮光,让周围的空气更加燥热难耐。
可八角亭中却沁凉如洗,分明八面通风,可当人处在其中时,却感觉不到外界一点儿热度,只有咒术师才能看得到,亭子周围有一层淡蓝色的膜。
这是用大量咒力供养起来的特殊结界,这种结界术发明于千年前人与诅咒的战争时代,原本是用于解决夏季物资存放问题,现在却被用于纳凉。也只有御三家能够承担起这么大的咒力消耗了。
黑发中年男人穿着纹付羽织袴,上位者的气势让他坐在那儿就不怒自威,他独自盘腿坐在亭中的小桌前,茶香混着热气悠然上涌,模糊了他的表情。
啪。
天空砸下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灰黑相杂的羽毛四处散落,等落到地上才能看清是一只麻雀,它全身骨折,翅膀畸形地翻折,浸血的眼眸死气沉沉,让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
这是第九十九只。
枯山水之间遍布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有的白色沙石已经被浸透了、凝固了、晒干了,在阳光下泛着一层黝黑色的光。
黑发男孩赤着上身,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他的背部已经被晒得泛红起皮,汗一落下就是一阵瑟缩,但男孩的眼睛始终追逐着天穹,即便被日光晃的头晕眼花,有没有叫苦叫累。
还差一只就能够完成下午的训练。
加茂宪纪晒伤的地方又痛又痒,但他已经习惯了。
「赤血操术·赤缚」!
血液从掌心拍出,在空中炸开一面绳索,将飞过的鸟雀牢牢地绞死在其中。
最后一只完成。加茂宪纪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的唇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微微发白,面部苍白如纸,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他转头去望在亭中看他训练的父亲,男人仍旧是那副刚正严肃的表情,对宪纪的表现没有评价。
最后还是远处屋檐下的樱赶了过来,将加茂小少爷带下去降温解暑,给伤口抹药。
亭中的男人仍旧没有反应,只挥手让人来将满院子的死麻雀清理走,举杯饮了一口热茶。
加茂宪纪被樱牵着,走过院内长廊,樱走得很快,宪纪其实有些喘不过来气,腿也很酸,但他没有吭声,他知道自己虽然是未来的家主继承人,但暗中却有不少鄙夷的目光盯着他。
他不能出错,不能提出要求,只有不断变强,成为真正的家主,才有可能重新见到母亲。
他们拐过一个弯,宪纪被拽了一下,没看清前方,忽然撞到了一个人,他一下子跌倒在地。
樱吓了一大跳,赶忙去扶,男孩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棕红色的眼睛。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不到三十岁,一头整齐的深色短发,穿着白衬衫和飘逸的缎面西裤,她戴着一只很宽大的藤编太阳帽,帽檐几乎压到了眉毛上,即便是在满是阴影的屋檐下也没有取掉,看样子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