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陈旺让钱国胜统计过东言服饰目前的职工中,愿意随生产线搬迁至新厂的名单,由此算出普通职工的招工数量。他们仅在报纸上刊登了类似财务、人事等对文化水平要求较高的岗位,为的便是尽可能地为乡亲创造更多的工作机会。
普工名额有限,参加的人越多,被选上的比例越小,按道理得到消息的人该藏着掖着,但家家户户多少都有些外村的亲戚,众所周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别往外叨叨”这种话是没有约束力的,一传十十传百,到了周日,陈家小院的拥挤程度胜过了后世春节期间的火车站。
见此情景陈晚忍不住扶额,人都站不开,怎么考核?他小声同许空山说了几句,很快乱糟糟的院子,在许空山的指挥下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队伍排到了小院外,陈晚速战速决,男人在陈前进处登记,女人在周梅处登记,陈勇阳和陈露两姐弟分别在两边帮忙,陈晚坐中间,许空山维持秩序。
来的人实在太多,陈晚请刘强妈和隔壁的王翠帮忙做了午饭,一直忙碌到傍晚,队伍才总算清空。
许空山明日得上班,陈晚在晚睡和早起中选择了前者,他草草整理了登记的资料,把符合条件的圈出来,拜托周梅打听打听这些人的品行作风,若是没有大毛病,便给与录用。
这下有了车,无需送到村口了,周梅讲了一箩筐让陈晚注意身体的话,忙归忙,不能因小失大。陈勇阳眼巴巴地望着陈晚,脸上明晃晃的挂着难过。
陈晚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拉开后座车门:“上来吧,你大山哥等会要在德叔那停一停,我再把你送回来。”
陈勇阳的难过瞬间被兴奋取代,他唰地跳上车,陈晚又邀请陈露和兄嫂。
“四个人坐得下。”陈晚轻轻推着两个犹豫的大人上车,陈勇阳和陈露均是大孩子了,一个初中一个高中,不过一家人都不胖,稍微挤挤坐下不成问题。
“坐稳了吗?我开车了。”许空山提醒一声,点燃发动机,越野车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略有些颠簸,但在激动的情绪下,周梅他们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见家里的主人全上了车,将军拔腿在后面追赶,它四肢矫健,跟得极为轻松。
到达卫生所,许空山停了车,陈晚去到驾驶座,空出的副驾驶被陈勇阳占据,他年纪最小,家里人都让着他。
陈晚开车的技术不如许空山,他放慢了车速,小心往回开。
“大哥大嫂,我走了。”路程总有开完的一刻,陈晚调转车头,向四人正式告别,“勇阳和露露在家记得听爸爸妈妈的话,表现好的话,我下次开车接你们到城里玩。”
德叔人老心不老,卫生所换了镇上指派的新医生,他也不退休,照旧每天忙活。面对许空山进城的提议,不管他怎么说,德叔就两个字“不去”,许空山毫无办法。
“德叔不乐意便算了吧,有我大哥他们在,真发生什么事,也能及时照应。”陈晚小声宽慰道,“我看德叔现在身体挺精干的,养老的事等他做不动了再说好了。”
时候不早了,天即将黑透,许空山无奈上车,夜路危险,他不敢托大。
此后过了一周,周梅把打听到的结果用电话告知陈晚,在入选的人里面,多数是正经人,偶尔有几个小缺点是人之常情,无须苛责,但其中三个,是周梅觉得决定不能用的。
“赵老三那个儿子,看着实实在在的,背地里却经常偷鸡摸狗,还好意思参加招工。”周梅语气愤愤,她和陈前进一辈子不曾做过任何昧良心的事,养出的几个孩子同样善良听话,最是嫉恶如仇,“另外两个听说喜欢打女人和赌钱,招进去肯定会给你们厂子惹祸。”
不管在什么年代,打女人都是应受唾弃的行为,况且纺织厂女工占大多数,周梅说的对,这三人的确不能要,能力再强,进了厂也是后患无穷。
剩下的人则顺利录用,但入职得等到年后服装厂建成,另外刚建好的职工宿舍不适合住人,要通通风,陈晚不是黑心商人,既然招了员工,就要对员工负责。
陈晚原以为这事到此该告一段落,然而没几天,来自临溪镇的一封电报令他震怒不已——一群落选的人到陈家闹事,争吵间陈前进受了伤。
简直是太过分了!
收到电报时他恰好在跟王利安几人开会,见陈晚表情不对,问了一句,得知前因后果,顿时义愤填膺。
“陈晚,我跟你一起回去!”在几人里,刘强是对平安村最熟的,此事他当仁不让。
“好,我可能这次要在村里多待几天,服装厂就交给老王你们三个了。”不知道具体情况,陈晚不确定要处理多久。来不及通知许空山,陈晚留了个纸条说明缘由,与刘强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匆忙上路。
尽管陈晚是一个十分冷静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情绪也难免大幅度波动,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车速,刘强几次想开口,触及到陈晚的脸色,默默抓紧了座椅。
在他的记忆中,陈晚从未有过如此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愤怒没有冲昏陈晚的头脑,他一路安全地把车驶进了临溪镇,在进村前,他先上派出所找给他发电报的张诚了解了情况。
“你大哥没什么大碍,大嫂被人推了一把差点,他去扶,不小心从走廊上摔到了院子里。德叔给他看过了,只是一些皮外伤。”幸好是临入冬的季节,人人都穿着厚衣裳,给陈前进提供了一层缓冲,因此身上仅有几处淤青,没见血。
“闹事的人呢?”陈晚语气凌厉,张诚歉意地摇头,接到刘强妈的报信,他第一时间赶到陈家,但迟了一步,闹事的人已经跑了。而且陈前进是自己摔的,那些闹事者,他除了口头教训,采取不了其他实质性惩罚。
“麻烦张哥了,你能陪我去趟公社吗?”陈晚必须让犯错的人得到该有的教训。
张诚自然答应,他对另外一位警员交代两句,穿戴整齐,随陈晚前往公社。
陈晚招工是跟公社报备过的,作为东言服饰的开创者,他算得上临溪镇的红人,对于他的到来,公社的社长亲自出面进行接待。
陈家发生的事尚未传到社长的耳朵里,对方笑意盈盈地让人给陈晚倒茶,陈晚将茶杯往前一推:“社长,我今天来是想请你为我主持公道的。”
主持公道?社长脸上没了笑意,张诚适时讲出了陈家的遭遇。
“他们真是太不像话了!”社长为他管理的疏忽向陈晚致歉,“是我们思想教育不到位,我回头就叫人下对加强思想教育工作。”
陈晚不置可否,思想教育对没有道德底线的人而言毫无意义,只有切实感觉到痛了,才能使他们真正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