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行,我的错,不说这个了。”
晏嘉话锋一转:“今晚给你准备了接风宴,你到了酒店先好好休息,晚上下班我再给你电话。”
虞了说:“我就在城里待一晚,接什么风。”
晏嘉:“接风还分什么待多久,待一晚也是待,除非你准备一觉睡到明早不吃晚饭了?”
虞了:“随你,菜别点太辣。”
机场到酒店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虞了眯了会儿睡不着,窗外飞快倒退的绿化和路灯看得他头晕,索性拿出一条一条回复堆了一天没看的消息。
有家里人的,有老同学的,有工作室员工的。
还有,那个人的。
虞了把其他消息回完,只剩最后一个红点,想直接删除聊天框,左滑盯着删除两个字犹豫半天,发现下不去手,只得认命点开消息。
程西梧:【了了,我的订婚宴时间定下来了,在二十六号,你想要当天来还是提前一天?我好给你安排房间。】
这消息看得虞了心梗。
他闷头锤了两下心口,发现自己纯属就是爱给自己添堵,明知道这个时候来找他的一定不会是什么讨他喜欢的消息,还非要手贱点开。
他还没有脑残失智到真的跑去参加暗恋对象订婚宴的程度。
虞了:【不用了师兄,工作上有点事,我现在已经不在芜城了,二十六号之前没有办法赶回来,祝你和嫂子订婚宴顺利,贺礼会按时寄到。】
程西梧会回复什么虞了都能猜到,无非是“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注意安全”“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找我”云云。
但他现在实在没心情跟他寒暄,索性关了对话框。
晏嘉只猜对了一半,他这趟跑出来确实有躲相亲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是不想去参加程西梧的订婚宴,不想看程西梧牵着个姑娘对他介绍这是我未婚妻。
他根正苗红,才没有自虐的习惯。
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程西梧十分钟前发出的动态,一张订婚宴请柬图片,和一张订婚合影。
合影里的新人穿着正式,昂贵的手工西装和精致华丽的礼服长裙天生绝配。
礼服还是程西梧提前两个月特意上门找虞了帮忙设计的,两个衣架子没有辜负他的心血,将它们的美完全地展现出来,可惜虞了看着,只觉心塞得更厉害。
还真是从一个新奇角度应了那句话,到头全为他人作嫁衣裳。
到了酒店下车,司机在他付钱的空档帮他把行李从后备箱搬下来了,虞了道了谢,拖着箱子往酒店大门走。
在前台递过身份证验证,取了房卡,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转身去往电梯口等待。
晏嘉又发来几条消息,是几家餐厅的链接,让他从里面选一个。
虞了挨个点开看,余光里电梯门开了,他拖着行李迈步往里走时,行李箱滚轮不大懂事地在缝隙卡了一下。
虞了没握稳把手去抓。
不过里面的人动作比他快些,出电梯时帮他扶住,又顺手帮他拎了放进去。
虞了重新握住把手:“谢谢。”
“没事。”
对方声音低而沉,余韵浑厚,是他同为男人也觉得出乎意料得好听的程度。
虞了愣了一愣,再抬头时,只能看见两个西装革履的身影一前一后逐渐远去。
手机再次振动,虞了收回目光点开晏嘉又发来的一条语音:“快些选,有两家得提前订座,不然就没位置了。”
虞了随便选了一家把链接发回去,想了想,又打字问晏嘉:【这附近有没有按摩店,或者可以上门服务的按摩师?】
晏嘉:【按摩师?】
虞了:【嗯。】
晏嘉:【这才坐了多久的飞机,你就肩硬化了?】
虞了:【不是,是机场那箱石头。】
虞了:【我腰好像真拧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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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助理拉开后座车门,等人上车后关上车门,自己绕到副驾上车,打开流程表开始传达之后的安排。
“下午三点有一场会议,五点到六点会见合作商,另外上季度合作过的冯总想邀请您一起吃个饭,然后八点需要回酒店参加一个行内交流晚宴。”
合上文件夹,助理转头看向后座:“目前安排是这样,陆总,您看有没有地方需要重新调整?”
“不用。”陆邀捏了捏发胀的鼻梁,眉宇间隐隐流露出惫色,算上今天,他已经连续高强度工作了整整三周。
“现在几点?”他问。
助理低头看了眼时间:“快一点了,还有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要不要先送您回去休息一下?”
“不用。”陆邀放下手:“直接去医院吧。”
医院走廊被消毒水的味道浸透,陆邀轻车熟路找到位于最安静的角落处的病房,推门走进去。
陪护的护工见有家属来,礼貌打了个招呼便暂时离开了。
医院不养人,老人躺在病床上,一段时间不见又清减了些,好在精神头不错,见到陆邀便笑弯了一双眼睛,冲他招招手:“阿遥来了,过来这边坐。”
陆邀搬了张凳子在病床便坐下:“爷爷,最近怎么样?”
“很好啊。”陆爷爷笑呵呵:“医生好,护工好,新来的小医生也好,健谈,上午来给我测血压时候还在跟我唠嗑他姥爷新建的农场。”
“那就好。”陆邀脱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从旁边桌子上拿了个苹果慢慢削。
爷孙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陆爷爷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阿遥啊,现在是几月份了?”
陆邀答:“五月底,没几天就六月了。”
“哎呀。”陆爷爷烦恼:“怎么又到夏天了。”
老人家生病了记性不好,一些说过的事情总要翻来覆去说好几遍。
陆邀听了个话头就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但从不会打岔败老爷子兴,不管重复几遍,他都耐心听着。
“当年退伍时,我就跟几个战友约好了,每年夏天就回我那儿聚一次,对了,那会儿你奶奶还在呢,之后年年相聚,她都忘不了摘院子里的槐花给我们蒸一盘。”
“后来你奶奶走啦,蒸槐花的活就落到我手上了,我可没你奶奶的好手艺,蒸出来都只是差强人意,好在大家都是刀山火海里滚过的,不是什么金贵人,也不挑什么吃食。”
“再后来,每年来的人越来越少,上次再聚似乎都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会儿算上我就剩三个人了。”
“那会儿拌了花生米,吃了蒸槐花,喝了老安家的米酒,散的时候说好来年至少咱们三个得齐了,结果隔过年,那俩老头我是一个也没等到。”
陆邀知道,不止是那年没等到,从那之后的每一年,他都没再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