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锁龙井
轰隆。
忽然之间,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鬼楼剧烈摇晃几下,好像是一个被保龄球击中的瓶子,也好像是一个不倒翁,把自己的主人直接甩到了地上去。
“怎么回事?”
雷鬼爬起来赶到窗边,撩开头顶旒冕上垂着的珠子,朝外看去。
只见目光所至之处,全部都是火光,不管是城南城北,又或者是城西城东,所有高大的楼阁竟全部燃烧起来,赤色的光芒冲天,撕扯着弥漫的阴气,好像要把酆都割裂成好几个部分。
下面已经乱了套,来参加宴会的长队直接四散开来,向各处奔去避难,慌乱中有些鬼和妖跑错地方,一头撞在鬼楼上,瞬时被烧成灰烬。尖叫和呼喊声此起彼伏,一圈圈的建筑里,那一圈圈住着的鬼魂们逃离自己的屋子,迷茫地狂奔。
“该死!”
府君大人怒喝一声,转身走过去用力开了门:“外面怎么回事?叫鬼吏来见我!”
门外的婢女也在慌乱之中,听见熟悉的可怕声音问话,理智稍微回笼,瑟瑟发抖道:“奴婢这就去找鬼吏大人们来。”
“快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坏了他的好事,泰山府君愤怒地关门回到床边坐下,看了几眼角落里缩起身体的美味佳肴,长叹一声,安慰自己到手的鸭子总不会飞,才又起了身。
“乖,你自己呆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他想拍一拍朱标的肩膀,又被躲了过去,玩味一笑,越发觉得这次眼光不错,摩挲手指闻闻味道——也不知道有什么可闻的,迈步离去。
雷鬼前脚刚走,朱标就掀开被子跑到了床下。
恶心!恶心!
太恶心了!
如果不是肚子里没什么东西,朱标怀疑自己可能会吐出来。
说真的,坏人还不算讨厌,毕竟这个世界上坏人还是很多的,最惹人讨厌的是那种对自己很自信的坏人,因为他们不仅坏,还很恶心。
深呼吸一口气稳住情绪,朱标动手把被子弄成一个包,拍做人形,又在里面塞了一个枕头,做成自己还在的假象,然后吹灭了雷鬼留下来的烛台。
这样做虽然瞒不了太久,但能糊弄住前来检查的婢女们也是有用的。
鬼楼既然是整个城池的中心,牛头马面又说雷鬼于楼上可以操控所有阴气,那么破局的地方一定在这里。
朱标穿梭在黑暗的走廊里,一路打晕了好几只鬼仆,找到了自己早就发现的那个密道。
那两只小鬼抬他和孟樵子进来的时候,他就利用眼睛的透视功能,发现了墙角巨大仕女图挂画后面的空洞,这个空洞直连上方,按照鬼楼越往上越重要的布局,要说没有秘密,打死朱标都不信。
蹲在挂画前面,朱标上上下下打量上面所画的人物,试图找出线索。可是看来看去,这都只是普通的仕女,好像也不是出自名家之手,美则美矣,毫无生气,眼神,动作,形态都不存在什么暗示。
就在他想要观察观察墙壁的时候,李鲤给马秀英梳头的画面,不知怎么的,闯进了他的脑海里,他赶紧抬头看去,发现在特定的角度,仕女的发型竟然很像是一只盘起来的毒蛇。
对了,蛇!
那个高百龄千辛万苦想要毁掉的符咒,那个龙湾之战的时候,隔着整个应天府,他和朱标对视,不惜承受反噬也要毁掉的那个黄符!
朱标从腰间的小包袱里掏出黄纸,朱砂和一根小毛笔,趴在地上写写画画,很快重现了它。
将符纸靠近仕女图,图上美人的头发立刻动了起来,发丝变成了鳞片,首饰上的宝石成了蛇眼,吐出蛇信子嘶鸣着,血口一张,竟然从上至下,把画中人吞了进去,然后吐出一件轻飘飘的衣服来。
衣服落地的瞬间,生成一幅新的丹青墨画,与先前一模一样,自动挂在了墙上。
与此同时,旧的那幅画变成了一扇门,等待着朱标去开启。
原来这道符就是通向酆都核心的钥匙,怪不得高百龄那么重视,蛇妖大抵是他真正的心腹,所以才掌握了这个东西。他想不到蛇妖会死在应天,也想不到朱标能有独特的天赋神通,算是百密一疏。
门里也是一个漆黑的世界,与鬼楼的环境并无不同,但是走一段路出去以后,眼前豁然开朗,简直是换了个地方。
鬼楼有十八层,但是十八层上竟还有一层,这是一处平坦的高台,狂风在这里呼啸而过,呼啸而来,雷鸣四起,寒冷入骨。
站在酆都城的这个最高处,仿佛天都低了几丈,伸手就能碰到乌云和闪电,前后左右都是明明灭灭的妖火,似乎把人架在锅里煮,但只是越煮越冷。朱标还能看到远处在泰山顶上的正午烈日,可是那时时刻刻照耀着的太阳,好像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想往前走一步,却被风吹得后退了三步,修炼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几次想要向前都没有成效,朱标索性趴在地上匍匐前进,用手中匕首扎在地上来固定身体。
他是扮成了小姑娘才进来的,没有束发,所以头发很快凌乱,被吹散糊了自己一头一脸,干净的衣服上也布满了尘土,因为阻力太大,流出许多汗水,更显狼狈。
在到达这片高台的中心时,朱标瞪大眼睛,别开挡在眼前的长发,艰难地半跪着,想要看清楚身前那个深不见底的长洞。
洞口光滑坚硬围成一圈的石砖旁,端端正正写了几个大字——锁龙井。
高百龄果然不是一个笨蛋,他有胆量帮助黑蛟化龙,就有后手去治住它。
———
“后手呢?”
牛头马面一起叫道。
“后手,什么后手?咱们没有后手!”
赵轻涯举着一支火把,灵活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避开射来的弩箭,抽空还回喊着答了它们的问题。
他随后拾起地上的一把剑,当作标枪投了出去,扎死一个咆哮着冲来的恶鬼,大笑道:“哪里需要那东西?我们就是要闹,大闹一场,其它的全不用管。”
“什么也不管,命也不用管吗?追兵已经越来越多了,这样流窜下去不是个办法。”牛头一摸自己的脑袋,发现上面的毛已经不知何时被火烧了个干净,不用照镜子,它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秃头了。
人家常说九牛一毛,先不说这成语的意思,光看选择用来比喻的动物,也算是指牛身上的毛多,牛头只有一个,不是九只,但好歹是成了精的,毛发自然旺盛,可是照这样下去,一毛也拿不出来了。
马面的鬃毛也好不了多少,放火的时候难免会被火星溅的,逃跑的时候更不用提,它表面上虽沉稳,心里却已经担忧起来。
橘非在房顶的瓦片上跑酷,东一下西一下,吸引敌人们的注意力,专挑刁钻的路线走,嘴里喵喵地骂着,胡须掉了一多半,身上也被烟熏着,从橘猫成了黑猫——要是说橘颜色还能让人们辨认出这是一只猫,那么黑颜色的它就可以说这是只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