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方惟彦满身疲惫的回来,等着他的是散发着橘色暖光的屋子还有一个笑吟吟的人,他就觉得什么样的疲劳都散了。

“正在想你何时回来?饿了没有,我让她们摆膳如何?”蜜娘心道还好她使了一两银子让厨下把菜早已备好了,否则他回来,再去烧菜又得浪费功夫。

“好,麻烦你了。”方惟彦很喜欢看她这样温柔的模样。

蜜娘笑着摇头:“你跟我客气什么,你常常让我不要客气,可你却这么客气。”

她当然也看到方惟彦的疲惫了,可是她并没有非要他一定说出自己的困难来,因为一个新人无论去哪里都会受到排挤,这太正常不过了,官场的门道太多了。

若是一直问他,本来他觉得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如果一直敲边鼓,搞到最后撂挑子了,就更不好看了。

当然,她也相信方惟彦不是这种人。

几碟小菜,吃起来尤其爽口,方惟彦还多添了一碗饭,蜜娘高兴道:“这才好,平日你也吃的太少了,晚上比我吃的都少,天天忙的人,还是要吃饱饭才行。”

方惟彦笑道:“好,都听你的。”

用完膳后,方惟彦对蜜娘道:“今儿你做什么了?”

蜜娘笑道:“去划船了,还摘了一朵荷花,喏,你看,那里还有两个莲蓬。”

顺着她手指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天水碧色的宝瓶里插着粉白相间的荷包,很是清雅,一扫暑热。

瓶子旁放着两个莲蓬,煞是可爱。

“这么有趣啊,有没有被晒到,夏天的太阳可是很毒辣的。”他看向蜜娘。

蜜娘摇头:“当然没有。”但同时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分明她是女子,世俗意义上而言,她应该对方惟彦嘘寒问暖,可并非如此,方惟彦每天都很关心她,关心她做了什么,关心她开不开心,还会嘘寒问暖。

她们俩就像掉了个个,但这种感觉又恰巧是她需要的。

“惟彦,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哦,是崔大学士喊我和谭兄去家中谈论今日馆课,我们聊兴大发,才回来迟了。”

蜜娘上下拉着他看了一遍:“怎么样?他没为难你吧。”

方惟彦摇头:“自然不会,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蜜娘这才放心。

又过了几日,也断断续续的方惟彦会晚回,但时不时也会提早回来,蜜娘也放下心来。

申氏却得知了原委,她娘家堂妹正是嫁给了王三娘的兄弟,俩家有姻亲关系,这回她成婚,申氏也是送了厚礼,正好堂妹有了身孕,她去王家探望时,遇到了归宁的王三娘,二人聊了几句方才知晓方惟彦的事情。

“崔学士也是对他们爱护之意,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嘛!”申氏倒不觉得有什么。

虽说进士在大多数眼中很金贵,但是他的去留还不就是翰林院掌院的一句话,现在方惟彦只是庶吉士,还没有官身,有的熬呢。

就是她家世子,做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三娘笑道:“就是这么个理儿,不过也幸亏是方翰林脾气好,我们爷那个脾气,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您和我也不是旁人,若是那方四奶奶有什么怨言,可要原谅则个。”

申氏的堂妹小申氏笑道:“妹妹这是说哪里的话,谁不知道崔大学士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若肯在皇上面前说一句,抵别人说十句,这要有怨言,我都不知道如何说了。这也是对他们的爱护嘛!”

小申氏母亲早没了,她父亲续娶后母,但却没养着悲伤的性子,反而明快活泼,她爹在任上时和王大人关系不错,俩家结了亲。

进府后,也是行申家女那一套,姨娘全给选胖的,笨笨木木的那种,美其名曰妾侍之责在延绵子嗣,进门就管家,暗中合纵连横,极有手段,王三娘在她身边学过管家,姑嫂感情非常之好,简直受益匪浅。

“听你们这么说我就知晓了,你们也知道我那婆婆是继室,她这个人多心,若是知道咱们有这层关系,肯定喊我过去。自古家和万事兴,可我也不欲让三娘为难啊。”申氏看着王三娘,心道以前那个乖巧,常年垂着头,根本不敢出头的姑娘,谁能知道会鹏程千里,这女人的前程还是在男人身上。

自然,这夫妻关系也要人经营,王三娘进门后,听闻崔大学士遣散了妾侍,头前原配生的两个儿子都让他们敬着王三娘,进门就掌中馈,连王家这种人家在京里如今炙手可热,还真是多亏了王三娘这个好女儿。

王三娘听了,不禁道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申氏已经是世子夫人了,但顶头还有个婆婆,不过也没什么打紧的,只是个填房。

“方嫂嫂,我知道你是懂这个道理的,但不清楚的人约莫觉得我们爷是在苛责下属,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还别说几个庶吉士,就是我们家里俩个儿子,我们爷都是严厉苛责,这都是为了他们好。”王三娘笑道。

这就是她不喜欢阮蜜娘的一点,当年纯粹是踩着王家要名声,她那嫡母的确想为姐姐博个名声,能够来参加王家的诗会,本身也应该知道这点,否则,旁人为何要给你个穷举子的女儿递帖子?

况且,只是先提了二娘,并没有损害其她人任何的利益,她却跟个嗜血的狼一样,有点血腥味就一涌而上,还踩你一脚。

更可气的还是传言,说阮嘉定强直搏击知府大人,把阮嘉定塑造成一个不畏强权的人。

你就是过的再不好,也不能用别人的血去暖自己吧。

纯粹就是利欲熏心,什么正直,全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

申氏见王三娘浑然不在意,内心也是唏嘘,这就是权势的好处。

崔缇受宠于陛下,他不论做什么都有人捧,那些御史和科道官员平日里很是积极,现在对崔缇更是不敢出身。

在回程的路上,她突然想,东安侯近来对方惟彦母子几人越发器重,也是因为方惟彦的身份,他在翰林院日后可能为储相,老爷子对这个儿子器重的很,私下都塞了不少钱给方惟彦,但方惟彦若身份越高,徐氏就更不安分了,她一直想方惟彦走科举,方惟均袭爵。

这事儿也不一定不成功,尤其是翁老夫人那里,连方芙蓉那个人都对阮氏客气起来。

到了府里,她没有坐马车,而是一个人静静的想着。

武官没有什么太大的升迁,除非遇到打仗这样的事情,若她们这个爵位被剥夺,在家族中,如何维持生计,最紧要的是,方家本贯锦衣卫军籍,那么她俩个儿子至少有一个要当军丁。

想到这里,她有了主意,但这事儿不能她出头。

正好看到不远处的于氏,她忽然心生一计,对身边的丫头道:“我还以为四弟日日那么晚回来,真的是因为翰林院馆课重了,没想到居然是天天被崔大学士关着,不说旁的,听说好几次没写完,还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