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二天。

琪琪格难得喊唐璟格格陪自己散散步, 两人沿着湖边慢悠悠的走着:“前头就是哀家最喜欢的地方。”

唐璟格格还有些紧张。

等看到沿湖而建的水榭以后,她也忍不住惊叹一声。两人静静坐在白玉柱栏旁,抬眸看向对岸,那里正是端敏几日常去玩耍的桃树林, 或红或粉的花朵团团簇簇, 正是开得最好的时节。

宫人送上茶水。

琪琪格努努嘴, 眼尖的注意到几个孩子忙忙碌碌的动作:“他们说要摘了桃花花瓣, 做成桃花纯露用, 哀家还得感叹还好这里的桃花多,否则怕是那些桃树都要被几人给薅秃, 更不用说看到这般的风景。”

唐璟格格想想秃顶桃树的景象, 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她擦了擦眼角:“其实妾更希望能做桃花酒, 赏着景色尝一杯小酒,那才是最好的享受呢!”

琪琪格点了点头:“你说的是!”

她笑道:“虽然桃花酒没有, 要不咱们来尝尝梅子酒?”

唐璟格格眼前一亮。

梅子酒很快便送上前来, 浓郁的果香,清冽的酒香交糅在一起,让人情不自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琪琪格亲自倒了一盏推到唐璟格格的跟前,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盏。她举起杯盏,轻嗅香气:“干杯!”

唐璟格格放下心事。

她也举起杯盏,高高兴兴一口饮尽。

酒过三巡, 也到说正事的时候。

琪琪格轻轻将杯盏搁在几子上,抬眸看向唐璟格格:“回宫以后,奇绶便要种痘了。”

唐璟格格微微睁大了双眼。

随即她小小声的应了声是,又默默地喝了一盏梅子酒。

梅子酒的度数不算大。

只是太妃们鲜少饮酒, 等用上两壶, 两人脸颊上都浮起一丝红晕。

酒壮人胆。

唐璟格格握住琪琪格的手:“奇绶……不会有事的吧?”

琪琪格反手握住唐璟格格。

她摇摇头:“一定不会有事的。”

虽然说是这么说, 但是琪琪格还是担忧的。

等回宫以后,六阿哥奇绶即将种痘的事情立马传遍了整个后宫。

上个月还被人嫌弃的他,如今成了宫里最受欢迎的人。比如端敏揉揉鼻子:“其实,你除了有点会捣乱,其他也挺好的。”

“谢谢夸奖?”

“去了以后,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呐?”端敏难得泪眼汪汪。

“是……是。”奇绶有些感动。

“不然下回欺负人都不知道该选谁。”端敏话锋一转。

奇绶:…………

把刚才的感动都还给我呀!

嘻嘻哈哈的笑闹也有好处。

比如奇绶先前的紧张和害怕多少褪去了一些,他恢复到先前的精神气,借着自己要去种痘为理由满场打转的讨要好处,就连从端敏碗里抢到一颗肉丸子,他都乐得像是偷到油的小老鼠。

太妃们相视一眼,忍俊不禁。

瞧瞧端敏纵容的模样,瞧瞧众多阿哥格格们心照不宣的态度,或许就连奇绶自己都知道大家是担心他太过紧张。

琪琪格也是一样。

只是不一样的是,她决定要陪着奇绶一起到避痘所。

消息一出,满场哗然。

太皇太后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意外的是琪琪格这一回比她想的要固执得多。

小康熙也是大受震惊,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小康熙对避痘所的印象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有些糟糕。

黑漆漆的破败院落,进进出出的仆役,神色沉重的御医,压抑紧迫且恐怖的氛围中,唯有苏麻喇和奶嬷嬷的温柔安慰,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

小康熙踏入大门。

恰好他看到奇绶捏紧了琪琪格的袖角,眼巴巴的看着琪琪格:“皇额娘,真的要陪儿臣去嘛?”

“是啊。”琪琪格柔声道。

“……可是。”奇绶想了想,一脸认真的回答:“种痘很危险的,儿臣不想皇额娘也遇见危险。”

琪琪格眼眶微红。

她笑了笑:“因为皇额娘得过天花的,所以不会再得天花,不会有危险的。”

奇绶不太明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太皇太后看看奇绶,又看看琪琪格:“罢了罢了,你愿意的话就去吧!”

唐璟格格闻言也是心中一动。

她满是期待的开口:“太皇太后,皇太后,妾能不能……”

琪琪格都去了,再加一个好像也无所谓?

太皇太后淡淡颔首:“那就一同去吧!”

宫里为六阿哥前往避痘所而忙碌起来。

同时除去家人远在蒙古不必回去的扎鲁格格格,其他三名伴读也得了假期,高高兴兴的回家休息。

赫舍里格格一回到府里,就被索尼喊了过去。

她是噶布喇的嫡次女,也是索尼最疼爱的孙辈之一。索尼见着她,登时放下手上的书卷:“瞧着咱们二姑娘还胖了点。”

赫舍里格格闹了个脸红,撅起嘴娇嗔一声。

索尼也是逗趣一二,转头面色一肃:“宫里日子如何?可曾见过太皇太后和皇上?”

赫舍里格格也是面色一紧。

她认真回答:“孙女都曾见过,却未说上几句话。”

索尼倒也不意外。

他直入下一个话题:“可曾听到关于天花痘苗的风声?”

赫舍里格格应了是。

她温声说道:“孙女听端敏公主提起过,六阿哥过几日便要去避痘所种痘,听说皇太后和唐璟太妃也要一同前去。”

索尼神色复杂:“看来是下定决心了啊!”

赫舍里格格面露好奇:“玛法,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索尼摁了摁眉心。

他稍稍迟疑一瞬,随即还是低声道:“为了这天花痘苗,朝堂上已乱了好些日子。若是此事真的有如太医院所说那般有效,只怕朝堂上的格局又会有一番动荡。”

赫舍里格格面露疑惑。

倒是一旁的索额图见状为侄女解惑:“其实朝堂上一直传着流言,说是此事乃是皇太后一手推动!”

“皇太后!?”

“没错,八旗痛天花已久,能解决天花者,他就能夺得八旗乃至天下人的心。”

索尼沉声道:“苏克萨哈一直坚持反对此事,因此太医院此前数次实验都用的是囚犯,亦或是诸位大夫的家眷朋友,就连孩童也是内务府刚刚遴选来,尚未净身的。”

“六阿哥……会是第一个?”

“没错。”索尼慎重颔首。

六阿哥的情况,或将会左右众人的立场。

钮钴禄府上,遏必隆与女儿的对话也大差不差,在天花这件事上他难得发声:“若是阿玛这回不站在太医院这边,哪里还对得起你两位兄长,对得起你的额娘。”

出色的长子和次子,还有郁郁而终的妻子。

遏必隆眼底闪过一丝伤感和唏嘘,倒是难得拉着女儿的手说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