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剖析

送走了离家出走的少年, 苏韵开着车一路往郊外山林那边去。

渣兰的家里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热闹”,苏韵的车子还没使到外边的铁门前,就已经有好几只大小不一的狗子朝着车子这边跑了过来。

“嘿,你们的主人不在这里!”苏韵赶紧把车子开入铁门, 在草坪旁边找个位置停下了车来之后, 这才是稍微打开了一点车窗, 冲狗子们挥手。

本来是想要把狗子驱赶开好下车的, 没想到一个估计是混了金毛血统的狗子一下子就咧着嘴扑了过来,很是热情地扒在车窗边斯哈斯哈地呼着气,黑眼珠溜溜地看着她傻笑, 俨然也没把她当外人。

大概是在车子里混到了些许让它们熟悉的气味, 以至于这种性格特别活泼的狗子就没有一点防备心了。

好在,这种看谁都是好人的傻狗也就这一只, 其余的狗子看到不是主人之后, 当即就原地解散, 各自溜达去了——渣兰对人的颜值要求高,对狗子倒是来者不拒, 整个别墅里将近二十只狗子, 全是收养的流浪狗,杂毛、残缺、丑萌等人们挑剔的雷点一个不缺。

眼看这只混血金毛就傻乎乎地趴在她脚边不肯走, 苏韵便只得招呼了一声, 带着这只傻狗走进了别墅大门。

从清洁工人口中问到渣兰目前所在的位置之后,苏韵便带着从渣兰那里薅来的傻狗,顶着一派兴师问罪的姿态走向了收藏室。

“这么快就回来了?”渣兰正在收藏室里整理着藏品, 眼角都不带抬一下的。

“能不快吗, 你的‘试题’是假的。”苏韵拉来一张椅子坐下, 一边撸狗一边没好气地说, “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我。”

“怎么会?在我心里,你比那个来巴黎闯荡的傻小子重要多了。”渣兰擦拭完手里的相框,略微抬眼看向苏韵,“真要说‘利用’的话,应该是我在利用他来教导你才对。”

“那个叫吉姆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苏韵没有理会渣兰的话,转而问了一句。

“你有没有看过我的《佐罗》?”渣兰回问道。

苏韵点头:“怎么可能不看过,大陆那边第一批要引进的外国电影里,就有你的《佐罗》,而且还是特地找了配音人员重新译制配音,对其寄予很大期望的。”

“那孩子就是《佐罗》里我要砍杀的反派演员的儿子,所以我和他父亲算得上是有点交情。”渣兰解释道,“当然了,这种交情,肯定是不比和你的感情深厚的。”

“那你还……”苏韵没来得及责备出来,就又被渣兰打断,“嘘,听我说完。”

“当时的你在我看来,其实也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渣兰叹了一口气,“虽然我很希望你能向着我想要看到的方向走——但事实证明,你根本无法成为第二个我。”

“因为你的心中还有着一定的底线,做不到像我这样洒脱。”

“或者说是,做不到像你那样没有良心吧。”苏韵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随便你怎么说吧,总之,你当时陷入了一种年轻人必然会经历的迷茫之中,迫切需要有人引导你走出来。”渣兰放下手里的小摆设,用那双仿佛带着漩涡一般的蓝眼睛看向她,“如果我想的话,我完全可以把你打造成有形无神的我。”

“不过我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这么做,因为你在我眼中是非常独特的存在,我希望你成为我,但更希望你能超越我。”

“超越你?”苏韵重复了一声。

“是的,超越我。”渣兰点了一下头,“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却可以选择自己未来的道路——你表面上是成为了富人家的千金小姐,然而实际上,却依然是当初那个从底层一路挣扎上来的小可怜。”

“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苏韵挑眉,暗中还捏了捏手指——碰到了毛茸茸的脑壳之后,想到眼前这家伙极有可能不会是一个人在战斗的真相,方才是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拳头。

对方那拥有十几只狗的主场优势太强了,形势迫人低头……

渣兰好笑地看了苏韵那有点气急败坏但最终还是按捺下来的模样,稍微想了想,得出了苏韵如此表现的背后因由后,便笑了开来:“这不是很明显吗?你就是喜欢挑那种容易被你把握的目标,而下意识地主动远离你不好把握的。”

“喂,大家心里明白就好,不用那么直白地说出来吧?”人要脸树要皮,被渣兰三言两语点破她喜欢挑软柿子来捏的欺软怕硬实质,苏韵当即也是有点不淡定了。

“你一向都是这么矛盾的——既想要掌握一切,却又不想无人匹敌,有时候还渴望被掌控,但在被控制之余还想要反抗……”渣兰慢悠悠地点评道,“你应该是挑战过高难度,然后失败了,所以就下意识地想从简单难度那边找回昔日的自信心……”

“可惜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并不是像你工作那样,努力就能得到成果。”渣兰停顿了一下,“再者,努力的成果也会有大与小、好与坏之分。”

“所以我才会把吉姆这个送上门的傻小子,定为你的测试‘目标’。”

“一来是避免你受到伤害,二来是为了修复你的信心——而且同龄人之间,自有一种现在的我插不进去的共鸣。”渣兰一副长辈态度地再次叹了一声,“你需要的,并非是什么调情方式、手段的学习,而是需要改变你一直以来的固有认知。”

“在这个世界上,做任何事,首先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不需要理会别人的言语和眼光,只要他们伤害不了你,你又何必为此自添烦恼?”渣兰低头望过来,“你只是嘴上说着不在乎而已,心里却是比谁都要在乎,害怕辜负别人。”

“我曾经用差不多的说法,说过别人。”想起当初陈柏杨为了帮她而签了“卖身契”长约之后,她还把人拉房间里给骂了一顿,说他这样容易引发道德绑架……

然而事实上,她也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就已经是无形地记下了这一笔。

无私的牺牲奉献、多年的暗自苦恋,再加上异国他乡与熟悉的人共处一室的复杂情感……最终便造就出了一瞬间的心动。

以及,冲动。

“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冲动的。”渣兰意味深长地说,“鉴于你这种本质,你肯定就是喜欢如丹尼陈、伯恩·安德森、以及吉姆这样看起来有点难度、但一旦破防就极其容易攻陷到手的对象,你对这种类型完全没有抵抗力。”

“不一定,我也还喜欢庄隆……以及你、阿兰·德龙这种风格的。”苏韵很是光棍地一摊手,“我其实很杂食,并非只是接受一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