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暴君(四)

席丞相的身量要比姜迟高出很多, 轻轻松松将人完全环在了怀里,肩上黑发垂落,发梢撩过少年颊边, 泛起涟漪似的微痒。

小皇帝浑身肌肉都好像僵硬了,从领口露出的那截瓷白而纤长的脖颈,黛色血管蜿蜿蜒蜒如同墨笔浅淡到极致的精细勾勒。

少年实在慌张, 珍珠似的喉结自上而下滚了滚,席观月甚至恍惚好像听见那肌肤之下汩汩淌过的,静谧而孱弱的血液的声音。

席观月如凉水似的目光从姜迟的喉结, 一直落到少年已经束好腰带的的地方, 脑海中蓦然浮现起少年眼尾泛着泪光主动向自己掰开大腿的yin靡景象。

席丞相向来醉心学术, 不近美色, 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看着长大的小皇帝, 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大人。

连眼角眉梢都浸染着惊心动魄的撩人春意, 光是从后领露出的一小块霜白色的肌肤都像是春yao, 勾得人连呼吸都灼热起来。

这样的人怎么能是皇帝呢?

他就合该被人从高座之上扯落, 跌进尘泥,折断翅膀,被禁锢在床笫之上成为禁/脔。

“老师……”好像浑然不知自己正在被人以怎样的目光注视、觊觎的少年很无辜地偏过侧脸, 同男人对上了视线。

那双浸着一层薄蓝色的眼眸带着无辜的水色, 直直地望进了男人深黑色的眼睛里。

席观月本来就是低着头探究少年的心不在焉,姜迟骤然回过头, 男人的唇几乎要擦过少年冰白色的双颊。

这实在是非常僭越的事。

玷污了皇帝,就该被拉下去处以极刑。

像席观月这样的老古板, 按理来说该是会诚惶诚恐, 自觉罪该万死, 然而男人只是微妙地顿了顿,一只手按在了姜迟瘦弱的肩膀上。

姜迟体弱多病,身量单薄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肩上的骨头细细地突出来硌着男人的手心。

还是太瘦了。

怎么养都养不出那一点金尊玉贵的软肉来。

席观月终于慢条斯理地开口了:“陛下,昨夜里受苦了。”

少年脸上迅速浮起羞耻和惶然的神色,桃花似的粉从脖颈一直蔓延到冰白色的耳垂,看起来诱人又可怜。

“老师,孤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少年转过身,朱笔落在案上,绛红色的墨如同霞光般漫溢开来。

那双天生含情的眼眸里覆着一层薄薄的水光,直把人心都看得软作一团。

“孤不这样做的话,皇叔一定会杀了孤的。”他这么瘦,这么小的一团,在比自己宽厚许多的怀抱中瑟瑟地发着抖,宛若一只离巢失怙的幼鸟,除了出卖自己依附旁人,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碧霄宫血案发生在紫宸殿宫变的前一年,倾城绝色的贵妃娘娘被人发现吊死在房梁之上。

紫宸殿宫变的一个月前,先皇殡天。

自此,姜迟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要不是有席观月和姜昀庇护着,早就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可是他们的庇护不是完全不需要代价的。

早在小皇帝选择了这条路的时候,他就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了。

席观月是何其聪明的人,只消一眼便能看出少年腿根上的痕迹是谁留下的。

女人决计是留不下那样狰狞又浪荡的痕迹的。

姜昀本来就是狂傲不羁目无王法之徒,如今已是权倾朝野,又有个孱弱美貌的小皇帝就在自己嘴边,他不下手才真是奇怪。

他姜昀都下手了,自己又凭什么不能。

席观月这人,满口都是道貌岸然的虚话,已经决定要吃掉这终日在嘴边诱惑的肥肉,嘴上却还是冠冕堂皇的整出一套说辞:

“先皇曾对微臣有所重托,既然是陛下的事,臣定当竭尽全力。”

少年似乎隐忍得太久。

他坐在放满了奏章的桌案上,龙袍层层垂落,奏折被挤压推开,即使一片殷红颜色落在袍角,少年也浑不在意。

“孤,我母妃的案子,至今还没有查明,况且……如今还有人想要杀我……”

少年眼瞳因为恐惧而微微放大,面色苍白下去,更像一朵风中漂泊的零落花朵,连花瓣都被强行揉碎沁出汁液。

“老师,我母妃不可能是自尽。”

“有人想要我步母妃的后尘。”

姜迟的生母,当年宠冠后宫的周贵妃,在后宫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之分庭抗礼,先皇后早逝,若是先皇不是突然薨逝,本该在几日后获封皇后之位。

离皇后之位不过一步之遥,周贵妃怎么可能会突然上吊自杀呢?

小皇帝看起来精神紧张得太过,看着像是随时要陷入崩溃,他环抱住席观月的脖子,语气有些哽咽:

“老师,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席观月并没有推开他。

被小皇帝这样依赖的感觉实在是很好。

好到让男人指尖都不自觉因为姜迟的触碰而从颤抖。

“不用怕,陛下。”他用力按捺着喑哑的嗓音,“微臣不会让任何宵小有可趁之机。”

他顿了顿,总算说出让少年最放心的承诺:

“微臣定当不会让梁王诡计得逞的。”

得到了席观月的这句话,少年精致眉眼终于松弛下来,他勾起艳丽眼尾,水红色的唇肉张张合合,露出一点米白色的贝齿:

“那孤,真是谢谢老师了。”

席观月的手指抵在了少年柔软的唇肉上,眉睫上好似飘着冷雪:“陛下错了。”

姜迟有点困惑:“嗯?”

“陛下九五之尊,天下都该是陛下的,作为天下之主,又何须同微臣言谢。”

姜迟脸色微白:“孤,孤知晓了。”

“陛下总是记不住,该罚。”席观月的手指转变为铁钳钳住了少年尖尖的下颏,逼迫少年抬起脸来。

少年秾艳眉眼里浸润着一点无辜又轻佻的媚意,他慢悠悠地望着男人那双沉沉如墨的眼睛,扯开唇角笑起来。

“孤甘愿受罚。”

……

本来是皇帝拿来批改奏章的朱笔,被重新捻了猩红颜色的墨,柔软的笔尖掠过少年霜白色的单薄却温软的皮肉,留下银钩铁画的一笔。

席观月在书画上颇有造诣,笔锋都带着人一般锋利的骨骼感,一笔一画勾缠在少年随着呼吸起伏的欺霜赛雪似的肌肤上,猩红颜色顿时变作艳色囚笼,将少年脆弱飘忽的魂魄禁锢在血色笔端之下。

姜迟看起来还是怕得有些厉害,他身子又不济,总是端坐着也坐不住,只能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的艳蛇趴伏在席观月的怀里。

代表着威严皇权的龙袍层层叠叠地被挤压在身下,越发显得像是剥落了茧衣后被迫显露出最脆弱的莹白内里。

姜迟呼吸都带着一丝不堪重负的轻颤,雪白光滑的肩背上凸起的蝴蝶骨随着呼吸几乎要振翅飞起。

席观月便格外照拂了他那处圆润的骨头,用朱墨封住了蝴蝶颤抖的翅膀,描画出一朵清隽而艳丽的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