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原来, 哥哥也是喜欢的。

乌宇恬风看着凌冽, 而凌冽只是羞愤地错开了视线,闷闷地反驳道:“……别胡说,谁哭了。”

中原人爱面子。

若在往日,乌宇恬风定会从善如流地顾着哥哥面子, 顺凌冽心意将所有荒唐旖旎都当成偶然巧合。

但今夜, 他难得恶劣,一点也不想放过凌冽。

乌宇恬风伸出手, 凌冽立刻往后缩了一下,可惜轮椅靠背, 他根本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蛮王将他怀中绒毯扯走, 双手箍住他的腰。

“哥哥。”小蛮王唤他

“你……别!”凌冽被小蛮王的动作骇得倏然瞪大眼睛,半声惊呼从他口中溢出, 再不见了清冷从容, 声线压抑撩人, “唔……”

他颤抖地抓住了小蛮王那还湿着的金色长发, 可惜,身体在此时此刻已不是自己的, 明明想推开, 虚软无力的手指又好像需要抓着一点什么来获得力量。

乌宇恬风微仰着头, 翡翠色的眼眸从下往上看他,在昏暗的环境中像极了终于俘获猎物的猛兽。

凌冽不可置信地看着小蛮王,惊恐、畏惧、羞耻等不知名的情绪轮番涌动, 让他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哭腔,“你放开……”

乌宇恬风依言松手。

可在安静的通道中,所有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不仅仅是那异于潺潺水声的响动,还有听在凌冽自己耳中都陌生得很的低咽——他怎么可以、怎么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哥哥不哭,”乌宇恬风含含混混地说,“不痛了,一会儿就不痛了。”

混蛋,那是……痛的问题么?

凌冽在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放空间隙中,还是忍不住地骂了一句。

结果,下一瞬他就没办法再想这么多,被小蛮王直接绕进了一种全然陌生的境地。他虚着、无力着,却还有常识,在最终一刻,还是揪着乌宇恬风的长发想迫使他抬头,“……脏。”

回应他的,是咕咚一声。

乌宇恬风喉结滚动,而后他暧昧地当着凌冽的面儿,舔了舔手指,“不脏,甜的。”

“……”凌冽被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震撼,想骂又因浑身发虚骂不出口,只能抬起手臂,逃避般挡住眼睛,哑声骂道:“小混蛋。”

乌宇恬风好脾气地笑笑,贴心小意地将凌冽抱回温泉中。一番折腾,凌冽又出不少汗,更深露重、夜风寒凉,挂着汗出去该生病了,他便又脱了两人衣衫,细致地替清洗起来。

“哥哥。”

“……做什么?”

“哥哥讨厌吗?会因为这个,讨厌窝吗?”

凌冽没力气,虚软地靠在他胸膛上,听他这么问,沉默了半晌。

讨厌,够不上。

但这感觉太陌生,让他惊慌。

北宁王不屑撒谎,即便是此刻,他也选择坦然。乌宇恬风见凌冽轻轻地摇头,他嘴角笑意便扩大,一边将温泉水撩到凌冽肩头,一边又坏心眼地追问,“那哥哥喜欢吗?”

学了这么多日,他的中原官话已渐渐能咬对字音。

只要认真说,他那属于少年人干净的嗓音,能将中原官话说得撩人而动听。

“锅锅”听着让人啼笑皆非,“哥哥”却暧昧得让凌冽耳根发烫。

喜欢,不可能。

但凌冽的脑子里好像炖了一锅浆糊,一时间找不出介于“喜欢”和“讨厌”之间的第三种感情。所以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讷讷抓住小蛮王的手,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句,“太过了……”

乌宇恬风一愣,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他好笑地看着凌冽发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哥哥真是个妙人!他好后悔,他应该更早打上中原,一刻不耽误地闯入金銮殿、将哥哥掳走!

乌宇恬风不问了,至少,凌冽到此刻都没动手打他。

从他低下头、张开嘴的那一刻,到现在此时此刻,凌冽只憋闷着骂了他,连拧都没有拧他一下。

中原人含蓄。

他愿意给漂亮哥哥时间,也愿意用余生的每一天、每一个月来等待哥哥回应。

他柔情一笑,俯身下去轻啄了一口凌冽耳廓,在心中说:哥哥不怕。

○○○

那天晚上,凌冽最终还是撑不住昏过去了。

他被乌宇恬风打横抱回中军大帐时,元宵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小管事睡得迷迷糊糊,只记得伊赤姆大叔来将他拉走,却没有注意自家王爷那红彤彤的脸,还有颈侧若隐若现的一抹暗痕。

乌宇恬风将凌冽安顿在大帐中,叫来索纳西小心看顾后,又摸了摸鼻子,认命地去将凌冽的轮椅推回来。

西州的杀手这些天来得勤了些,影十一和索纳西不厌其烦,最终两人商议后,索纳西悄悄给那些不要命的中原人下了蛊。蛊虫操控着这群人回到西州,想必会给那些妄图刺杀凌冽的人一个教训。

乌宇恬风拖着轮椅回来时,凌冽已小睡了一觉。在他翻身上床的时候,凌冽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吵醒你啦?”

凌冽摇摇头,迷迷瞪瞪的,像是醒了又好像全然没有,在乌宇恬风躺下后,他自顾自地翻身在小蛮王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又缓缓阖上眼眸。

“……!!”乌宇恬风没想到:美人哥哥还会主动投怀送抱。

他紧了紧手臂,却听见怀中人在小声嘟哝,乌宇恬风屏息凝神、垂下眼眸,只见睡梦中的凌冽扁了扁嘴,似乎很是不满意,“欺我不知么,书上都有写,那东西、那东西是腥臊而咸的……”

“……?”

“小骗子……”凌冽拧着眉又咕哝一句,“甜什么甜!”

乌宇恬风忍不住了,他搂着凌冽,因为憋笑而浑身颤抖。

他的哥哥怎能这般可爱!

大约是他的动作惊动了怀中人,凌冽眼皮微动、又要醒来,乌宇恬风忙收了笑,动动手臂轻柔地拍着凌冽后背,然后压低了声音轻轻哄道:“甜的,哥哥最甜。”

听见他说这个,凌冽似乎还想反驳。

但也不知是小蛮王拍他后背的动作太轻柔,还是小蛮王压低的声音太好听,总之凌冽只是撇了撇嘴,又重新陷入了梦乡,隐约还听见小蛮王软软哼着的南境小曲。

次日,就是约定的日子。

乌宇恬风一大早就着人放了信号弹,将五花大绑的峤烙毫不犹豫地送给了对方。峤烙在看见那些戴着铜制面具的人时,先松了一口气,而后看着这些人带着他往船上走后,猛然变了脸色。

他不可置信地瞪乌宇恬风,吱哇乱叫,却因被塞了嘴的缘故,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那日前来和谈的“使节”也在,他冲乌宇恬风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家主人会感谢您的。”

乌宇恬风撇撇嘴,不以为意,只目送他们那艘极快的小舟,悄无声息地带着峤烙消失在南边弥漫的晨雾中。他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已经准备好拔营后退的军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