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凌冽一僵, 盯着膝上的小蛮子看了半晌后, 才揪了揪他脸颊,笑道:“小混球,怎会想到这般问题?”
“就是……偶然想到的嘛,”乌宇恬风嘟嘟嘴, 放下玉佩, 翻身过来又趴到凌冽膝上,他眨巴眨巴眼睛, 手指轻轻摸索着凌冽膝上盖着的白狐裘,“再过一两年, 大巫就会出关,他那么厉害, 一定能治好哥哥的腿。”
凌冽没想到他竟在转这个念头,心中正感动。
结果, 小蛮王补充道:“或许, 也真的有生子药呢?”
“……”凌冽无奈透了, 将乌宇恬风拉起来, 发配他到凳上坐好,重新替他理了理额前乱发, 才道:“你啊, 小脑瓜里成天想什么呢?”
乌宇恬风弯下眼睛, “想怎么和哥哥更亲近,想怎么样偷偷香香哥哥不被哥哥发现,想怎么样让哥哥每天更喜欢我多一点呀!”
凌冽看着这个金灿灿的小太阳, 唇边笑意虽未散,心中却忍不住想到伊赤姆和他提到的番僧和异教,他反问道:“那若是……连你们大巫也没有生子药呢?”
乌宇恬风偏着头想了想, 端正坐好:“我有哥哥就够了,何况,我是苗疆的‘华泰姆’嘛,所有南境出生的孩子,其实都算我的子民。”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小声嘟哝一句,“虽然我更想要哥哥的……”
“我这有什么好的?”凌冽摇头,“中原皇室相互倾轧、兄弟阋墙,为了星点权柄,多得是杀妻弑父、杀子弑兄的腌臜事。”
“……”
凌冽伸出手去勾了勾小蛮王手指,将他双手都牵起来放到自己膝头,道:“生子荒谬事,从今往后,你疼苗疆的孩子,我……”他顿了顿,弯下眉眼,“我疼你便是。”
乌宇恬风深吸一口气,碧色眼瞳亮得跟璀璨的宝石一样。。
凌冽挠挠他掌心,凑过去香他脸颊,“……小傻子。”
被突然轻薄的小蛮王忸怩着嘟哝了一句“哥哥偷亲我”后,才低下头,红着脸继续了之前的话题,“没有人是不该出生的,血统不能代表一个人的现在,哥哥在我眼中就是最好的!”
“血统确实不能代表什么,”凌冽笑看他,意味深长道:“恬恬在我眼中也是最好的。”
这话,终于让乌宇恬风回神,他讶异地看凌冽一眼,脸上那点羞赧瞬间散去,他抿抿嘴、明白了:“……老师又偷偷说我坏话!”
他刚才过来时都看见了:伊赤姆聚集许多番僧的东西在阵前烧。
乌宇恬风心跳陡快,一面因他霜庭哥哥少有的温柔小意,一面却因那点深藏的纠葛而忐忑,掌心都不受控制地渗出许多冷汗。
凌冽没多想,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
他捧起乌宇恬风金灿灿的脑袋、捏捏小家伙的梨颊,道:“我只是不希望过往、血统成为恬恬的心结。你解开我的,我也希望解开你的。恬恬在我眼中,是高悬长空的灿烂金乌,无有阴暗、无有低落。”
乌宇恬风听完凌冽剖白,他张大了嘴巴,忍不住眼睛亮亮地“哇——”了一声。
凌冽挑眉看他。
乌宇恬风却张开双臂,将凌冽整个人揽入怀中,给了他一个热乎乎又紧箍箍的大拥抱。然后,挂着满脸傻笑的小家伙亲昵地在凌冽肩上蹭了蹭,“哥哥,霜庭哥哥……”
“干嘛……?”
看着悄然攀上凌冽白皙耳尖的薄红,乌宇恬风唇边绽放出一抹坏笑,他往凌冽耳廓吹气,拖长了声儿道:“我今天才发现——”
凌冽被那热气闹得脖颈都发烫,他侧了侧头,虽忍着没躲,但声音却有些颤抖,“发……发现什么?”
乌宇恬风趁机咬了他凉凉的耳垂一口,“发现哥哥真的好喜欢我哦!”
他作完恶,飞速后退,防备凌冽揍他。
可整张俏脸都红透的北宁王,却只是狠狠瞪他一眼,卷了卷手指,最终一句也没反驳。
这样的反应,落在乌宇恬风眼中,就是无声的邀请,若他身后有尾巴——此刻,金灿灿的大尾巴一定兴奋地左右摇摆。他又大着胆子凑上前,蹲到凌冽面前拖起两腮,从下往上眨巴眼睛看凌冽。
“哥哥。”
“……嗯?”
“我现在真的好想好想亲你哦。”
凌冽恼羞成怒,卷在白绒里的手指突然出手,一把揪住小蛮王那头乱他心神的金卷发,将人整个拖过来。然后,威武强悍的北宁王俯身、重重地咬住了小蛮王唇瓣。
唇上的痛、被揪头发的痛,还有因姿势扭曲而膝盖碰地的痛……
此刻,乌宇恬风都感受不着。
他只觉有一股暖流,从他们贴合的双唇处流出,顺着四肢百骸暖遍他全身,让他仿佛飞到了云端、枕在了充满北宁王冷香的云朵中——
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停留,蚩尤大神在上,他愿用一切来换。
凌冽于耳鬓厮磨一道并不擅长,但小蛮王明亮的眼神多少给了他鼓励,让他试探着、学着小蛮王从前动作,舔了舔对方唇瓣,这般试探的小动作,让乌宇恬风的呼吸又重了重。
最终,装不过三瞬小白兔的乌宇恬风,最终还是忍不住重新变回大尾巴狼。他俯身压着凌冽薄唇,一手揽他的腰、一手撩他下巴尖儿,唇舌深深地契入凌冽口腔。
他金色的长卷发铺散下来,将两人都笼入一片只有他们的金色麦浪。
然而,就在乌宇恬风的手指快要摸索到凌冽腰封时,帐外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小勇士带哭腔的通禀:
“华泰姆!华邑姆!出事了、出大事了——!”
○○○
其实,索纳西背着阚部首领上岸时,这位征战多年、笑容爽朗的大叔还有一口气。
可惜,他最终没能撑到毒医和孙太医到来。
乌宇恬风和前后赶到的两位首领,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伴在他们面前断了气。阚部首领面色发青、唇色素白,腰侧破开的窟窿已流不出一滴血,死前、还瞪圆了眼,用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句——
是他自己蠢,才会被那奸猾的女人算计,与人无尤,让大家别怪索纳西。
索纳西的状况同样不好,他一心护着阚部首领,后背被爆裂的火舌扑中,烧毁的衣服黏在翻卷的皮肉上,看上去红黑交加、一片狼藉。
毒医和孙太医草草看过,两人交换的眼神中俱是胆战心惊。
凌冽晚来一步,只见小勇士趴着被担架抬走,岸上堆满被白布盖着的无数尸体。登上蒲干国帆船的勇士们,几乎无一幸免:在装金银那艘船上的勇士们,甚至被炸得七零八落、残骸都拼不全。
乌宇恬风立在岸侧,压抑的愤怒让他浑身颤抖。
两部首领和附近的几位城主,更是红着双眸、齐道:“蒲干国这群畜生,简直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