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骗子的眼泪,不可信”
谢言眼底疯狂的恨意将我吓得倒退一步,浑身僵直不敢动。我的直觉告诉我,谢言此时的恨意不仅来自于皇后娘娘的刻意折辱,也来自于我无端的窥视。
就如同,就如同,我与谢言表白那日,元夜在众人面前高声讥讽我写的情诗,我心里产生的恨意,恐惧,自卑,羞愤。
又或是如同,你背地里做惯了卑劣的腌臜之事,也受惯了众人的嘲弄讽刺,但你从未让你珍视之人看见这些。
你盼着在那人眼里,你永远清冷如天上的朗月,高贵如九天的神祗,凛然不可侵.犯,值得信徒永远的守望。
但虚假的伪装猝不及防地打破,你光华万丈的神像轰然倒塌,信徒怔楞过后纷纷离去,只剩下空旷的神殿,和被遗弃的你。
此刻,我与谢言,隔着丛丛人海,只望见彼此。
我看到了他眼中汹涌的恨,转瞬即逝的懊悔,但很快,眸中的情绪便被冷漠取代,他施施然站起来,一如我们初见,冷淡,疏离,目下无尘,眼中空无一物。
再也没有我的存在。
我忽然明白了谢言前几日的心绪波动,他应是料到了皇后会在生辰宴上百般折辱,所以便没想过带我来,可是阴差阳错,我还是来了。
我就不应该来。
我叹出一口气,又看向谢言那边,他早已起身跟着皇后娘娘入殿,瘦削的背影在夜风中有些萧索,衣摆随着微风起伏,如同茕茕孑立的鹤。
他没有再回头看我。
我忽而感到心疼,更有一种可怖的猜想。若我不做出什么事来挽回,谢言恐怕不会再见我,我俩的一切纠缠都将到此为止。
我想到这里,就觉着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攥紧,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不能失去谢言,决不能。
我找了个宫人帮我把书法带给我爹,又给他留了口信,这才命轿子走到太子府。
我坐在入口处的凉亭等候,此处是谢言进门的必经之路,且现在夜晚时分,几乎没什么闲人晃荡,我也可以与他将话说开。
但是我等了许久,谢言都没回来,十分反常,谢言不爱饮酒,也不爱这些喧闹的宴席,因此在之前,就算有什么宴席,他也不会回得这般迟。
但我对谢言总是抱有极大的耐心,甚至做好了枯坐一夜的准备,直直望着当空的明月落到树梢,谢言才将将回来。
他步履不乱,比起平日却有些轻慢,我连忙叫他,冲他讨好地笑,“谢言!谢言!我在这里!”
他听到了我的声音,才转头来看我,眼神冰冷,容色如霜,他缓缓走进凉亭,我这才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
谢言今晚定是喝了许多酒,才会有这般浓重的酒气,往常我与他一同参加宴席,他几乎滴酒不沾,可今日,却喝得这般蛮横。
“你喝了多少?我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我偷偷观察谢言的神色,只见他面如冷玉,薄唇却泛着水光,吐息之间皆是烈酒的气焰。我不喜饮酒,更经不住这酒气,忍不住皱眉叹气。
谢言见了我这反应,却突然发起疯来。
他忽然将我抵到凉亭的木柱上,微凉的手掌抓住我脸颊的肉,他俯身下来,与我凑得极近,近到他的唇就要碰上我的。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种好闻的冷香都被浓烈的酒味覆盖,我有些受不住,便偏过头去,他却勃然大怒。
“今日看我如狗一般,满意吗?”
“我谢言就是活得连狗都不如,如何?你怕了?”
“封九月,你就是个骗子。”
我从未见过谢言这般恐怖的神色,他灰瞳映着冷月,如同冬日里森冷的霜雪,就快要将我冻僵。他的手也很凉,死死地钳住我的颊肉,用力到让我的眼泪都不自觉掉了下来。
他似在等我的回答,一直离得很近,呼吸都落在我脸上,耳朵上,可怖如毒蛇的缠绕。
我有些害怕,我心里的谢言不该是这样的。
他是一个端方君子,数次救我于水火之中,冷静自持,就连当日救我,也能丝毫不乱。
可是为何,如今的他却让我这般陌生。
“封九月,”谢言的声音幽幽传来,如同恶魔的低语,他的吻不断落在我耳侧,让我浑身都战栗了起来,“你还喜欢我吗?”
我还喜欢吗?
我此时只感到很慌乱很害怕,只能依靠本能地朝另外一边蜷缩,试图躲过谢言落在我脸侧的吻,他却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声音又冷又寒,目光幽深如汹涌的浪潮,令我胆战心惊,“封九月,你这个骗子。”
说完这句话,他便将我抱了起来,是那种如同抱孩童一般的抱法,他的双手抓住我的腰侧,抓得很用力,我的腰一定被抓淤青了,他毫不费力地将我托起,又将我放到了凉亭中央的桌上。
那桌是用上好的冷玉制成的,明明还是夏夜,我躺在那玉桌上,却感到蚀骨的寒意。
我拼命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一起,谢言也不阻止,他站得笔直,垂眸下来看我,鼻梁锋利,灰瞳冷酷,看我的眼神如淬着深海的冰,又带着晦涩的火。
他伸出指尖,慢条斯理地沿着我的眉眼,眼下的小痣,一直落到我鼻尖,嘴唇,又到脖颈处,所到之处,都让我浑身战栗。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我很害怕他会继续探索,这样下去,我畸形的身体便会暴露,绝不可以。
我惊慌地拢紧自己的衣襟,微微撑起身子,试图与谢言沟通,因为害怕,我说话都有些结巴,“谢,谢言,你,你今天,怎么了?”
谢言不回答我,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在乎自己的情绪。他压低身子,与我贴的很近,细密的吻从我眼下的小痣,一路往下,落入我脖颈之中。
他像是在泄愤,将我的脖子咬得很疼,我伸手推他,他却只用单手便制服了我。
“封九月,言而无信就要付出代价。”
谢言的声音凉凉响起,如同敲响丧钟的最后悲鸣,他将我双手举到头顶,开始解我的腰带。
“不,谢言,你不要这样,我很害怕。”
我试图挣脱腰带的束缚,却发现挣脱不开,我如今就如放在砧板上的鱼肉,任由谢言宰割,我更恨我这副身子,若我能像谢言这般有力,我也不至于这般受制于人。
“哭了?”
兴许是听到我遮掩不住的哭腔,谢言停了手上的动作,不再解我的腰带,却抚上我眼尾。
修长的指尖沾上我的眼泪,他放进口中细细品尝,随后又冷冷道,“小骗子的眼泪,不可信。”
他将我的腰带解开了,又用它们绑住我的双手,我哭得岔了气,喘疾来势汹汹,我不停挣动着手腕,胸腔处的呼吸像被瞬间抽空,心脏疼得像要炸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