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面无表情,正准备不露声色地把李宵鸣的头掰开时,突然心生一计。

他俩目前明显还处于冷战状态,尽管原因未知,但总这样持续下去容易出问题,按照我多年的阅文经验而言,当剧情推不下去的时候,就需要外部冲突强势插入他们之间。

而坐在他俩中间的我简直天时地利人和,我正好能做些什么。

老板,为了你们的爱情,我要付出自己身为直男的原则!

我那只要掰开李宵鸣的手硬生生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最后落在了李宵鸣睡得杂乱的头发上。

但在这关键时刻,我没能控制好力道,拍得李宵鸣猛地一哆嗦,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嘴里嘟囔了几句梦呓,抱着胳膊扭到另一边睡去了。

有点尴尬,我本来想表现出暧昧轻柔的抚摸,让宁亦珩吃醋的。

宁亦珩就安静地盯着我看,一句话没说。

咳咳,重来。

我单手扣住李宵鸣的后脑勺,把昏睡中的他又掰了过来,让他又枕回我肩膀上。

我忍着内心的不适感,摸了摸李宵鸣的头发。

不愧是美人的头发,发量又多发质又顺滑,手感真好,我一个没忍住,又多摸了两把。

宁亦珩的表情微妙地松动了。

吃醋了吗?吃醋了吧?面临所爱之人被他人夺走的风险时,就算是木头也该开窍了吧。

妈的,我为了他们也付出太多了吧!

我面露得意的表情,假装挑衅的对上宁亦珩的视线。

吃醋吧老板,然后为了内心处的嫉妒狠狠地跟我争夺李宵鸣,我绝不会做任何抵抗,只要宁亦珩进攻一步,我就立即把李宵鸣拱手相让。

宁亦珩视线随着我的手动,很好。

宁亦珩皱起了眉头,很好。

宁亦珩眼圈微微发红,很好。

宁亦珩喉结上下涌动,嘴里的话呼之欲出,非常好。

快点吃醋,快点激起你的占有欲,我愿意成为你们爱情之路上的垫脚石——

宁亦珩转头继续看窗外了。

我:……

嗯?好像哪里不太对?

我的手都撸李宵鸣头发撸麻了,宁亦珩就转头看他的窗子,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难怪他找不到对象!窗外的山景就有这么好看吗?比李宵鸣还好看?!

李宵鸣:“……什么玩意儿,痒死了。”

李宵鸣被我撩拨得十分不耐烦,他烦躁地把我的手扒拉开,含含糊糊地嘟囔一句,就又眯着眼睛扭到另一边睡去了。

他睡得可真香。

俩人一个睡觉一个看窗,就我孤零零地坐在中间,不知道干嘛好。

事态的发展怎么总是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呢?

妈的,我程淮宿从不给自己找烦恼,没人理我是吧,我就不干了。

那我也睡觉。

在巴士上睡觉的感觉真不好,路上颠簸不说,对人的颈椎承受能力也具有极大的挑战。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头上顶着个秤砣,压得我抬不起头,怎么也甩不掉。

然后我就醒了。

我醒来时只觉千斤重担压着我的后颈,睡眠质量并不好,脑袋酸酸麻麻地发疼。

我打了个哈欠,才发现自己正枕在宁亦珩肩膀上,李宵鸣已经醒了,正戴着耳机专注地刷手机。

宁亦珩不知何时也睡着了,他的脸颊抵着我的额头,温热的呼吸扫在我脸上,五指与我的手指紧扣。

许是还处于刚刚醒来的不适应期,我的心脏在清醒的那一瞬间剧烈跳动起来,震得我胸腔都闷闷地发疼。

难怪我梦见头上有秤砣呢,原来是老板的脑袋!

宁亦珩的头怎么能这么沉呢?

我不知道宁亦珩为什么扣住我的手指,但我身边就坐着李宵鸣,我和宁亦珩的姿势肯定都被他看到了。

我转念一想,惹宁亦珩吃醋不成,那惹李宵鸣吃醋不是也可以吗?虽然我从没想过要和宁亦珩伪装得如此亲昵,但也阴差阳错地达到了我的目的。

我可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但是我的脖子维持这个姿势太久了,实在是又僵又疼,天才计划暂时中止。

我不想惊动宁亦珩,便轻轻地挣脱开他的手,但我的脑袋被他夹在头和肩膀之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幸好此时正好到达了终点,司机一个急刹车,坐在位子上的人们都随着惯力重重往前一甩,宁亦珩也随之惊醒,茫然地抬起了头。

而我还牢牢地靠在他肩膀上。

不是我不想动,而是我的脖子僵住了。

李宵鸣瞥了我一眼,对上我的视线后,快速别过了头。

李宵鸣果然吃醋了,我的天才计划进展得不错。

本天才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就是该怎么把头从我老板肩膀上挪开。

对他们直接说出实情未免也太丢人了。

还没等我求助,宁亦珩就主动推开我的肩膀,身体往边上挪了挪。

宁亦珩小声说:“明明不喜欢……还靠这么近做什么。”

不喜欢什么?宁亦珩是什么意思?可我也不想靠他这么近的——我没听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但能察觉出宁亦珩对我的疏远和冷漠,这本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相比普通上司和下属已足够亲近了。

对他来说,我其实只是一个平时私下接触很多、试图撮合他和李宵鸣谈恋爱的员工,就算他把我当做朋友——

但我还是有点说不出原因的失落。

难道我对自己的朋友也抱有占有欲吗?李宵鸣认识这么多年就算了,可对宁亦珩也是如此,我的占有欲未免也太强烈了吧!

我从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如此善妒的男人。

意识到自己卑劣的本性后,我更失落了。

我活动了下僵硬的颈椎,感觉身体的不适缓解了一点,宁亦珩显然不大高兴,他不愿和我多接触,之后没再和我说话,还总是故意避开我的视线。

三人沉默地站在站台,谁也没说话。

我们坐了一下午的长途汽车,此时已是傍晚,冬天天黑得早,才不到五点,天边就已太阳西沉,红霞片片。

因为察觉到了宁亦珩的刻意疏远,我的内心无比煎熬,我不停地反思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是因为我之前故意惹他吃醋,才搞得他如此生气吗?

那这样也是情理之中了。

我被老板误解怨恨没关系,只要他俩能和好——等一切结束后,我再好好地向他解释道歉。

我瞬间感觉自己成了破坏他人关系的第三者,这种感受很不好受,虽然这个“第三者”也是假的,但道德观所带来的耻辱感和愧疚自责感几乎要将我击碎。

我这人打小就死倔,认准的事儿一定要办妥。

我受点委屈没关系,但我一定要让宁亦珩和李宵鸣在一起。

我们仨在车站各怀心事地等了一会儿,李宵鸣很快就被他姐姐给接走了,独留我和宁亦珩面对尴尬,我看着板着脸明显不高兴的宁亦珩,最终准备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