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屠诛线索

獬豸宗位于深山大泽中。

背靠连绵雪山,三面皆是一望无际的沼泽水,毒雾瘴气萦绕看似平静,实则薄薄一层水面之下则是无数汹涌交汇的流川。

凶悍钩蛇、无支祁遍布四周,獬豸宗建立数百年,凡从戴罪逃出的犯人,皆会葬身凶兽之腹。

——除了六年前的奚绝。

盛焦一袭獬豸纹黑袍,面无表情踩着水面进入暴雨滂沱的獬豸宗。

执正已等候多时,见到盛焦宛如瞧见救星,言简意赅:“见过宗主!申天赦无故大开,已有厉鬼幽魂从幻境入现世,您……”

执正说着,看到他空荡荡的手,倏地一愣。

宗主从不离身的天衍珠呢?

盛焦大步往前走:“有人进去?”

执正回神,忙道:“没有,申天赦封印之处无人敢靠近。”

盛焦没再应声。

护身禁制将倾盆而下的大雨阻挡在外,他高大身形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刃,劈开雨幕,大步进入申天赦封印处。

当年盛焦将逆理违天的申天赦幻境封印时,放置一只獬豸神兽的石雕在阵眼处,常年矗立震慑幻境。

此时生了灵识的獬豸神兽石雕已被强行击碎,碎石遍地。

隐约听到石雕灵识呜呜咽咽地在雨中哭泣。

瞧见盛焦终于过来,委屈的哭泣声更大。

阵眼已毁,一百零八块巨石被震得东倒西歪,破碎石雕旁的虚空裂开一条漆黑缝隙,微微扭曲着好似将周遭一切吞噬进去。

——看着,就像一只诡异无情的眼睛。

带着怨气的幽魂厉鬼在大雨中徘徊,同獬豸宗的修士相互厮杀。

整个獬豸宗一团乱遭,四处惨叫哀嚎声。

当年申天赦幻境还存在时,獬豸宗总会将一些罪大恶极的罪犯放入幻境中,让前来历练的獬豸宗执正亲手诛杀。

此番申天赦被强行打开,惨死的厉鬼当即冲出。

幻境中怨气太多,一些厉鬼甚至都已修出实体,进入鬼道。

他们本来还在嚣张地四处作恶,但瞧见盛焦来顿时吓得如老鼠见了猫,惊恐地四处逃窜,惨叫不已。

不过很快,一只为首的鬼修故作镇定,突然道:“等等,别蹿了!姓盛的小鬼没带天衍珠!”

众鬼一愣。

他们最怕的便是盛焦的“堪天道”天衍珠,一道天雷劈下来就算是鬼修大能也要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

见盛焦手腕上空无一物,厉鬼面面相觑,突然不约而同大笑出声。

“好啊,此子也太狂妄了,没带天衍珠就敢来申天赦吗?”

“此次定要了他的命!”

“我倒要看看这位灵级相纹的未来仙君死了之后,可会像我们这般……啊!”

盛焦看都没看,面无表情抬手猛地一挥。

冬融剑瞬间化为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身形如雷光划破滂沱大雨,直冲嚣张桀桀笑着的厉鬼。

雷光肆意,只是一剑,便将为首叫嚣的最凶的厉鬼斩杀当场。

剑意轰然在幽魂体内炸开,保持着怪笑的神情轰然碎成齑粉,被大雨冲到地面上,融入脏污土壤。

刹那间,众鬼纷纷成了上吊鬼,惊恐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他们被关在申天赦久了,脑子大概不怎么好使,只记得天衍珠能劈他们,却忘了操控天衍珠的……是盛焦。

终于,暴雨中一道天雷划破天边,轰隆隆巨响。

众鬼吓得嘶声尖叫,如鸟兽散四处奔逃,再无方才的嚣张气焰。

冬融剑冲上去就杀。

盛焦都没睁眼看一眼,灵力从掌心溢出,转瞬将四散的獬豸石雕拼起,恢复原状。

獬豸石雕撒了欢地跑过来,石头做的蹄子奔跑时发出哒哒脆响,哭着一头撞到盛焦腿上,呜呜咽咽,委屈至极。

盛焦冷冷和那只诡秘眼眸对视,正要抬步上前将申天赦再次封印住。

突然,一位獬豸宗执正惊慌失措地跑来:“宗主!方才有人进了申天赦!”

盛焦眉头一皱。

“何人?”

“并非獬豸宗人!”执正浑身都是雨水,讷讷道,“……是一位今日刚被抓捕而来的犯人。”

盛焦面无表情,抬手就要用灵力将申天赦封印。

幻境被盛焦封印六年,看着冲出来的厉鬼如此嚣张,本来是断罪的申天赦此时怕已经变了模样,俨然是一处冲天怨气窟。

能入獬豸宗的必定犯了大罪,盛焦不会因一个将死之人任由申天赦继续开着,以致后续酿成大祸。

“宗主!”执正逼不得已硬着头皮再次出言阻止,“押解那位犯人的执正说,此人事关奚家被屠戮之案。”

轰隆隆——

天边惊雷猛地划破漆黑天幕,煞白雷光将盛焦冰冷的脸照亮一瞬,很快就暗下去。

盛焦从来说一不二,整个獬豸宗的人都知道他的秉性。

本以为这番话无用,却见盛焦灵力戛然而止。

执正目瞪口呆。

獬豸宗乌云遮日,怨气冲天,白昼已成黑夜。

一片漆黑中,无人看到他垂在一旁的手猛地一蜷,护身禁制倏地消失,大雨噼里啪啦落在他身上。

只听到盛焦声音冷冷传来。

“是何人?”

执正的声音好似要消散在暴雨中。

“应执正说,姓奚。”

“是当年惨案的另一位……存活之人。”

盛焦瞳孔剧缩。

***

盛家。

奚将阑手一指,道:“起开。”

困住曲相仁的天衍珠犹豫一瞬,乖顺地重新变成珠串。

它下意识往奚将阑手腕上缠,但奚将阑嫌弃地一甩手,示意它滚滚滚。

天衍珠只好飘回内室的床上,和被丢弃的璎珞扣耳饰一齐待着。

没有天衍珠的支撑,曲相仁狼狈地摔趴在地上,他已没了力气色厉内荏,艰难喘息着,瞧着似乎要咽气了。

“别死啊。”奚将阑眼眸中的金色一闪而逝,懒洋洋地道,“当年你在我身上用过多少刑,我还要一一还回去呢,你死了我怎么还?”

曲相仁已经涣散的瞳孔难掩惊恐。

突然,旁边有人说:“我帮师兄吧。”

奚将阑没听到,直到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后,猛地一回头。

应琢不知何时来的,一袭蛛网罂粟花交织的艳色红袍,单膝点地蹲在奚将阑身边,眼眸含着掩饰不住的深情爱慕。

奚将阑一愣:“巧儿?”

“师兄!”好像叫一声自己的名字都对应琢来说是一种恩赐,他眼睛都亮了,高兴道,“我终于等到……”

“啪”的清脆声响。

奚将阑突然扇了应琢一巴掌。

应琢被打得脸偏到一边,舌尖抵了抵被抽得生疼的脸颊,依然笑容不减:“师兄别生气,巧儿知错。”

在恶岐道奚将阑可没留半分余手,险些被杀的应琢却完全不介意,还想去握奚将阑的手,怕他手给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