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3页)
“那赵白鱼就是鬼见愁,到哪拆哪,两江有不少咱们的人,是不是得提前防范?”
“舅舅,您没搞清楚一件事。”六皇子放下酒杯,看向郑楚之:“两江没多少咱们的人了。郑国公府世代从军,官场里的人脉也只能从武将这里发展,两江掌握话语权的文臣本来就没几个是我们的人,江南科考舞弊被直接连根拔起。留下来的一些人低调捞钱,勉强能维持冀州军的军资,所以您还没看清吗?”
郑楚之到底是聪明的,很快品出他话里的意思:“两江没多少我们的人,都被其他几方势力瓜分,除非把他们势力拔起,否则没法发展我们的人。所以,赵白鱼整顿两江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他越是鬼见愁,对我们就越有力?”
六皇子笑了声,喝完杯中酒。
郑楚之:“既然这样,我们该不该帮赵白鱼?”
六皇子:“不用。我们坐山观虎斗就行,免得惹火烧身。”
郑楚之心定不少,果然小六比秦王聪明许多,形势看得分明,脑子动得飞快,三言两语便定下策略。
***
赵三郎一放值便匆匆回府,遇到一起回来的赵长风,二人并肩朝赵伯雍的书房里去。
“大哥,你也找爹?”
赵长风应了声,“你是为赵白鱼赴任江西转运使一职来问爹?”
赵三郎点头:“我一个武将都知道两江官场复杂,纪兴邦坐镇京都府知府少说四五年,没出过差错,政绩也算漂亮,结果到两江才一年就被整得家破人亡。我,我有一点担心,而且二哥也在两江,我总觉得心慌慌的……大哥你也是吗?”
赵长风沉默半晌,点头。
赵三郎还想在说话,发现两人都到赵伯雍的书房,敲门待里头回应才进屋。
赵伯雍在书桌后方坐着,扫过两个儿子,目光了然:“为两江的事来?”
二人点头。
赵伯雍:“和你们无关,不用去关注。”
赵三郎张口想说话,被赵长风抢先一步:“二郎在两江也待了两年,听纪兴邦说他在洪州码头抓到贩卖私盐的漕船,往严重点说也和二郎有点关系,而且公主在洪州不声不响二十年,前一阵借太后寿诞突然表现高调……所以儿子有点担心。”
赵伯雍:“二郎好好当他的盐铁判官,别去掺和两江官场就不会有事。待明年任期一到,爹会想办法调他回来,你们不用太担心。”顿了顿,补充一句:“两江水深,陷进去就是死路一条,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别去撺掇二郎!心思太杂,就多关心四郎。”
赵三郎:“爹,可是五——”
“出去!”赵伯雍按着太阳穴,面露一丝疲惫和不耐,愠怒之色流于眉宇间。
见势不妙,赵长风朝赵三郎使眼色,让他赶紧离开。
果然不能提昌平公主,一提爹就生气。
二人离开后,心中想法如出一辙。
谢氏从屏风后走出,安静地为赵伯雍磨墨。
赵伯雍忽然握住谢氏的手腕低声说:“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个女人回京,再也不会让她伤害你。”
谢氏抬眼:“陛下的决定,你能违抗?”
赵伯雍:“二十年前忍了,难道还要我再忍下去?”
谢氏反应平静:“别说胡话,赵谢两族上千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我都老了,该受的报应都受了,该享的福也享了,唯一的心愿不过是盼望我的孩子们平安顺遂。”
令人窒息的沉默围绕在这对少年时便相濡以沫至今的夫妻之间。
“陛下跟你露过底了?”谢氏主动打破死寂。
“他借二郎的事试探我,我没松口。”
谢氏呼吸急促了些,闭上眼平息心情,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语气压抑地说:“你是为我和四郎,还是耿耿于怀当初被迫折断傲骨的自己,才记恨公主?”
赵伯雍猛地抬头看她,神色震惊,不敢置信:“你也不信我?”
谢氏藏在广袖里的手轻微颤抖,避开赵伯雍的目光:“那孩子到两江应该能和他亲生娘亲见面了,做错事的人到底不是他,李代桃僵也是我们对不住他。如果,如果他有所求,你和二郎能帮就帮点。”
言罢,谢氏离开。
行至中庭,谢氏摁住刺痛的心口,想不通刚才怎么会出口伤人,更想不通为什么脱口而出便是让人帮一帮那孩子。
人家母子阔别二十年,即将相认的喜事,与她何干?
谢氏摇了摇头,连日来睡不安稳,脑子里全是些胡思乱想。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挪动脚步回前院。
***
康王带来元狩帝任命赵白鱼为江西转运使的圣旨和官防印信,特意提醒他圣旨里多出来的一句话:“‘便宜行事’,以前只给钦差的权利,而今还是给你,好好利用。”
拍了拍赵白鱼的胳膊,康王压低声音说:“便宜行事,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看得出元狩帝整顿两江的急迫心态了。
赵白鱼道谢,接过圣旨和官防印信,让砚冰去收拾行李准备上路了。
他这次只带魏伯和砚冰,前者是武功高强,结交不少江湖朋友,能帮到忙,而带砚冰则是因其祖籍在江西,让他回去准备明年的乡试和省试。
陆路转水路再转陆路,紧赶慢赶,约莫半个月才终于抵达江西首府洪州,而此时赵白鱼才收到霍惊堂的来信。
两人南辕北辙,距离越来越远,不能随意使唤海东青通信,一旦霍惊堂抵达西北,再要通信就难如登天了。
***
洪州城门口。
一辆外观简朴的马车经过官兵盘查顺利进城,魏伯先去探路,砚冰在马车旁边步行,新奇地打量洪州城,惊讶其繁华程度竟然不输京都府,甚至能看到一些金发碧眼、肤色各异的高大人种穿行于客栈酒楼。
马车过桥时,砚冰见桥梁边有一排人在贩卖破破烂烂地器具,买家还不少,不由好奇,抓着一个过路人就问他们为什么买破烂货。
过路人打量这小兄弟两眼,衣服不起眼,料子不错,皮肤白白嫩嫩,手上有毛笔磨出来的老茧,关键是不知道什么叫文昌里,是只肥羊!
“什么破烂货?那叫古玩!”
砚冰一脸嫌弃:“就这堆破烂货?”
“这叫捡漏,古玩行里常见。你……不是本地人?”
“我哪点不像本地人?”
“口音就不说了,如果是本地人会不知道洪州府最出名的一条古玩街叫文昌里?”
砚冰看向摆在桥梁两岸的摊子很诧异:“这是古玩街?”
他在京都府不是没去过古玩街,可都是当铺林立,街头结尾摩肩擦踵,哪有摆桥梁边上的古玩街?
“这是小文昌里,再里头才是文昌里。穷人在小文昌里,有钱人去文昌里,但是真正的捡漏之王还得在咱们这小文昌里找。个把月前就有个穷秀才来博运气,从一老汉手里买下一块破旧的和尚袈裟,那件袈裟是文昌里眼光毒辣的掌柜们一致认定的赔钱货,结果被那穷秀才五十两银子买下来,回家一撕开外头的袈裟,发现里面居然是前朝皇室里流出的千佛经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