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怨灵盗取黑泽首
德川家定吩咐完,便又闭上眼,不再作声。众人退出室内,笃姬夫人眼中含雾,显然颇为忧心。别的也没有多说,只说方才在厅内的谈话,诸位各自思量。
自己心里想想就好,别咧个大嘴在外面瞎说!
出得城来,岛津定义最先告辞,他得飞马去告诉自己的老子岛津忠教。小伙子今天见识的东西太多了,一时间有点消化不过来。在城内他姐姐笃姬夫人也没有空和他分说,那只能回家和自己的家臣还有老爹商议了。
久世广周则是深深地望了一眼忠右卫门,然后又瞧了瞧松平齐宣。很显然他意识到松平齐宣有那个争宰相之位的意思了,他得回家好好考虑,或者再多拉几个盟友。
至于忠右卫门和松平齐宣,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松平齐宣如今立场鲜明的支持忠右卫门,就看忠右卫门怎么思量了。
两人互相对行了一礼,便告分别。
回抵家中,一家大小,到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都还在聊着黑泽胜算和堀利煕的事情,今儿上午的刺杀,如今在全城传遍,人人都在谈论此事。
“您回来了。”阿兰听到开道的仆从禀报,带着阿美和爱子到门口来迎接。
“恩!”忠右卫门望着跟来的拾丸,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拉着孩子进了家门,家里人继续讨论今儿的事情,还询问忠右卫门,幕府对于此事的处置。能怎么处置,明儿就要把人推出去寸磔了。
这事闹得,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歇下来。而且黑泽胜算的首级,现在被挂到了日本桥上,简直就是完全和民意对着干。还不知道天下士民在背地里,怎么骂幕府呢。
“您怎么不劝一劝上様……”连阿兰都瞧出来,这个时候如此严厉的惩处六名刺客,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上様同彦根侯情深义重,劝不动的。”忠右卫门摇了摇头。
其实要是德川家定现在还好,那么劝一劝也就罢了。瞧瞧他躺在床上那个样子,忠右卫门怎么开得了口啊。这要是劝得急了,保不齐德川家定一口气没喘上来,就伸了腿啦。
况且现在不过是杀个人而已,历史上那可是直接要攻打水户藩,发布天下总讨伐令,以彻底绝灭水户藩为目标的。啥概念?杀尽水户藩上下几十万口,给井伊直弼陪葬。
只不过想法归想法,历史上那个幕府并没有发兵征讨的实力,所以就由着水户藩活蹦乱跳去了。若是历史上幕府有两万传习队新军,早就飞龙骑脸杀上去啦。
或许历史就能够因为水户藩被绝灭而改变,列强看幕府还有几分实力,值得扶持,便不会转向西南诸强。
而镇压了水户藩的幕府,有了这场血腥的胜利,便获得了喘息的窗口期。指不定就能够彻底变成一个半封建半殖民地政府,进而延续下去。
嗐,说了白说,如今情况不同。
黑泽胜算本身就只是一个受过堀利煕恩惠的流放犯,他又没有主家,能够供幕府来讨伐。那么幕府也不存在什么绝灭一国,以恐怖血腥恢复秩序的机会。
“……”听到忠右卫门叹息,阿兰也不再多说。
身处德川幕府权力的中心外围,本身就是武家女子的阿兰,自然有几分定力。有些能问的就问,不能问的也绝对不会多嘴。
“明日早些唤我,得去彦根邸上办理丧仪。”忠右卫门转头吩咐了一声。
井伊直弼的丧事要办得比堀利煕的还盛大,还得是幕府掏钱来办,这事弄得。今年幕府就光往外掏钱了。想想看吧,兵变垫钱,堀利煕丧事垫钱,井伊直弼的丧事也有垫钱,今年的财政缺口大咯。
丧事这种东西,大伙儿应该很清楚的,只要你愿意花钱,根本就没有一个边儿的。不存在一个什么上限之类的东西,《红楼梦》里面秦可卿的板子,要价一千。
这一千是板子的价格?当然不是啊,薛蟠说得非常明确,这是给他开板子的工匠的工钱,随意打发两个的赏钱而已。板子根本就没有问贾珍要钱,全是几家亲戚之间的交情。
至于几十天的丧事要筹办的各项用具,还有迎来送往的开销,你只管往上算。只恐最后二十万两,都打发不了哦。
吃了晚饭,忠右卫门躺在榻上,暗中盘算,算了半夜才勉强睡去……
与此同时,在日本桥头,已经被悬挂了起来的三名刺客首级,由三名江户町的官差守着,正在示众之中。
夜间天黑,也看不清什么别的,一豆灯火,忽明忽暗,三名差人被夜风一吹,浑身直哆嗦。见左右无人,便聚在一块儿,聊天以打发时光。
一般而言,示众的首级,夜里是没有什么人值守的,也不大可能有人会偷。但是阿部正外听说德川家定雷霆震怒,担心这些首级出了什么事,以防万一,便派了人守卫。
阿部正外盘算的一点儿不错,到了半夜,不是一个人来偷取首级,是一群,一大群!
这些人并不是某个团体,或者某个藩国的人,乃是零散的。或是出于义愤,或是出于同情,或是出于对现状的不满,不约而同的来到了日本桥。
月光幽暗,街头突然出现了几十上百个幽暗的人影,请问你要是守卫,你会是什么想法?
日本这地方,对于这种武士化为怨灵之类的传说故事,那可是喜爱非常啊。尤其是在市民文化大大繁荣的江户时代,这一类的文学作品更是数不胜数。但凡是个江户人,都看过点什么怨灵复仇的故事和表演。
有人发了一身喊,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响起,三名守卫当先有一个落跑,随后两个也不落人后,举着十手在空气中乱挥了两下,高呼“南无阿弥陀佛”跑路。
于是被悬挂在日本桥上的三枚首级,尤其是黑泽胜算的首级,就这样被人盗走了。等到三名差人手脚并用的跑回官厅,向上面的同心禀报,并带人赶回来时,啥都不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