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前世:歪风邪醋

时间恍然就过,又是一年年末,这一年,何释又长高了。

以前都是我揽着他的肩膀,摸他的头,现在...你以为我要说是他揽我肩,摸我头?

不不不,他已经变成了练武的“粗人”,只要他不顺心了,扛起我就跑,总引得客人哄笑。

为了几天后武状元的最终选拔,他这近一个月练武练得废寝忘食,我无聊,重新拾起了喝酒这个嗜好。

起初他忙着自己的事,根本想不起来我,前两天不知道怎么闲下来了,把我拽下酒桌,拉着我的胳膊一路疾行,到后院问我,你不是戒酒了吗?

我眼神飘向别处,挠挠侧颈,“小酌小酌。”

他并不满意我的说辞,眉心写川,“满身酒气,知忆好臭。”

我:“......。”

自打他分化以来呀,就独得嗅觉恩宠,恨不得百里远的狗撒泡尿他都要皱鼻子。

咸鱼味的老爹被他更加厌恶,九月楼的各色花香也熏得他头脑发懵,于是中庸成了他最待见的一类人,这一类人里当然也包括我。

可能是因为我陪他度过了分化期吧,他比以前更粘我,并不表现为多亲近我,而是对我身上的气味儿要求极高。

中庸是没有信香的,他却偏说我有独特的气息。

他抬手,抻着我的衣襟,把布料从腰封里揪出来老高,捏在鼻尖深嗅,我的胸膛都暴露在了寒气里,风吹得我打寒颤。

他:“酒气,松木,白梨。知忆,你同太多人喝过酒了,好难闻。”

我无奈解释,“我是酒楼老板,这不是在寻常不过的事吗?”

他不说话,放下衣襟,伸手解了我的腰封,帮我把衣服整理好,再系上腰封。

这会儿他离我近,又低着头,我不太好辨别他的脸色,只听他瓮声瓮气的,“九月楼信香杂乱,我在你身边方觉安神。三日后就是最终比试,反正知忆也不在乎,那便整日喝酒去吧。”

他一句跟着一句,“令我安神的气息都被别人的信香侵占没了,我睡不安稳乱了状态,到时候被打得头破血流又能怎么样呢?喝酒哪有我重要。”

呃...你懂什么是哑口无言?

我试图挣扎,歪着头去寻他的眼睛,“反正你白日里练武,我晚上打烊了,先沐浴!如何?”

他抬起头,迎着我的眼神盯过来,“现在不是白日里么?我在练武么?我不是来找你了?”

其实我早已经算个甩手掌柜,不去招呼客人也无碍,只是这几天又喝起了酒,舌头里的酒虫就被勾了出来,一时有些犹豫。

他等着我开口,半天等不到,于是退后一步,仰头看天,一副看开了,即将吟诗感慨的样子。

他:“是啊,我提出的可是三日不喝酒啊,三日啊,真长。”

这感慨咬牙切齿的,让我心生畏,也生愧。不喝就不喝罢!为了我们家阿释,三天还忍不了吗?

万一他真的摘了状元桂冠,我就给他置办一处新宅院,一来当贺礼,二来免得他在九月楼闻这些杂香不舒服,三来,他现在是城里最抢手的乾元,想通了总要有个宅子成家的。

我盘算好,忍痛割爱酒,“好吧,孟哥不喝酒了,你只专心练武就好。”

院里又吹了一阵风,院墙边的梅花被吹落了花瓣,飘洒在我头顶,晕染一片梅香,何释为我摘了去,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唉,冤家。

三日后,擂台高筑,一名彪形大汉和何释完成了最后一场比试。

他们身高相差无几,大汉身量却足足能破何释两个,我在台下,早已忘了什么弟媳弟婿,一门心思全扑在...

大汉的拳头上。

因为我怕那拳头砸了我们家阿释的脸。

可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大汉粗粝的指关节直直冲在何释的右脸,何释喉头滚动,几欲呕血。

我心皱成了一团麻布。

下一刻,大汉却先一步喷出痛血,而后直直往后倒去。我这才发现,方才是何释放弃了躲避,为了直击那大汉的心口。

人群里呼声四起,我也终于缓过神来,跟着人群喊他的名字。他望过来,嘴角带着血,寒风吹起他的发丝,几根抚在脸上,衣服也被吹得呼呼作响,宛若话本子里少年侠客。

身侧的好友小杨撞我的肩膀,有话要说,我偏移眼神,暂且放下何释看他,“何事?”

小杨年轻的脸上都笑出了皱纹,声音腼腆,“孟老板,小公子出息了,你脸上有光啊。”

嘿,这话我爱听。

何释得了状元,别人第一反应,不是他的爹娘脸上有光,而是我。这辈子,何释最亲近的人,是我。

我转回头,再想看看何释最意气风发的时刻,却发现台上没了人,下一秒,面前高大的阴影投下来,何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擂台,正从人群里走向我。

这种感觉很奇妙,那么多人里,最出类拔萃的一个,是我养大的小脏孩儿。

或许是人群遮挡,又或许是眼光反射在雪地里刺眼,我总觉得他看向我的眼神有点不友好,难道是我的错觉吗,都状元了,有什么好闹别扭的。

可惜我的猜测并没有得到证实,因为向我走来的高大身影...

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一双鞋底直冲我门面???

好吧,原是他被乡亲们抬了起来,于人浪之中传递。

我为他高兴,慢慢退出人群,在最边界上等他。

可能长辈就是这样一个角色吧,把小辈培养好了,就该往边儿滚了,这么一想,觉得轻松,又有点空落落的。

我蹲在雪地里,准备怅然若失一下,还没怅起来,熟悉的黑色鞋尖出现在我眼前。

我抬头,“这么快就下来了?在上面多好啊,那么多人的祝福,不开心吗?”

他挡住了太阳,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声音听起来情绪不高。

他说:“起初是高兴的,可后来,那人里没了你。就跳下来了。”

我们阿释可真会说话,没得了状元忘了兄长,我拉着他的衣摆站起来,把想了好几天的贺词堆到嘴边,欲一吐为快。

却被打断。

他面色不虞,语气不善,“所以,真同他们所说,杨大哥是你定下的中庸?”

我:“???”

且不论事实如何,这件事和他夺得状元,有一分一毫的关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