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花雾影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为什么……”
她其实有想过,对方这些天表现出来的乖顺与听话,可能只是用来麻痹她的,但是她没想到,对方会做得这样狠绝,这么猝不及防。
祝枝寒觉得她这话说得很怪:“你把我关起来,难道我还要谢谢你?”
花雾影:“……”
祝枝寒松开握着匕首的手,抬起眼,眸子清透。
往日花雾影爱极了她这双眼,琉璃似的,能让人联想到世界上一切干净的事物,但此刻,花雾影忽然意识到,那何尝不是一种冷漠。
不久之前,她们还在随声谈笑,如今祝枝寒淡漠地看着她,如同一个旁观者。
花雾影心头剧痛,往后倒去,半边身子倚在石壁上,拳头悄然攥紧。
没关系……她还有机会,她还能……
花雾影眸中晦暗,握住匕首猛地抽出,金色的蝴蝶发饰散逸出点点星芒,涌出的鲜血竟渐渐止住了。
然而并如她所愿,恢复行动能力——随着伤口的愈合,她能感觉到,有很强的麻痹感自胸口处传导自全身,脑子也渐渐开始昏聩。
花雾影神情终于定格到愕然。
祝枝寒瞥着她那发饰,眸子干净到了冷漠:“百闻不如一见,那便是圣女的法器千丝缠?果真是个珍品。”
花雾影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倔强地撑着:“你知道我有保命手段,杀不死我……你原本便没打算杀死我。那柄匕首?”
祝枝寒:“上面有点有趣的小功效,毕竟……我不能让你阻拦我要做的事。”
她要去找鸾梧。
说着,祝枝寒直起身,转身离开。
花雾影不甘地看着她的背影,约莫是真的有些慌,又约莫是不甘心,口不择言:“我把你关在这里是为救你!从初见之时,我哪里有对你不起的地方……你便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祝枝寒脚步停下。
花雾影眸光微亮。
她似乎是把祝枝寒当成了那种纯粹的好人:“你还是喜欢那个人,对不对?可感情一事岂能强求的了,你不能拿我泄愤。”
花雾影:“你这一匕首,没有伤我性命,却已伤我至深。”
祝枝寒:“……”还挺能演。
花雾影看到祝枝寒转过身,以为自己将人说动了,做出可怜的模样:“我不会死,却不是不会痛。”
祝枝寒走到花雾影跟前,蹲下身:“还请圣女不要再说了。”
“不然……我会忍不住再来一次的。”她低语。
花雾影看到祝枝寒捡起落在一旁的匕首,刚勾起一点的唇角僵住了。
祝枝寒看着花雾影脸上因为剧变而堪称滑稽的神色,思绪不由回到从前。
她想:你说‘我不会死,却不是不会痛’?
也太好笑了。
她还记得上一世,她被剖去根骨时,这些人说的。
“你体质有异,这辈子都病病殃殃,如今勉强修到金丹,已经是所能尽到的极限了。”这些人以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情看着她,“不过把机会让给思月。”
“思月天资卓绝,性子娇憨,一定能取得更高的成就。”
那个时候,花雾影怎么就没有想过,她也是人,被背叛、被强制地让出生命,她也会痛呢?
祝枝寒看着花雾影面具滑落后那姣好的眉眼,喃喃:“这些时日,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
花雾影竟一时答不上来。
“一见钟情?”祝枝寒语气带着些嘲弄。
又是系统小姐说过的愧疚吧。
丹绮、薄明薇是这样,花雾影也是这样。
她是真的搞不明白,这些人那么笃定的、疯魔的做了那些,事后怎么好意思说后悔?
“你知道吗,有人这样评价过我。”祝枝寒淡淡道,“她说我性子寡淡,如同无味的开水,她还说,像我这样无趣的人,相处久了,任谁都会感到厌倦的。”
花雾影蹙眉,好似极其不赞同、想要与说出这些的人打一架似的:“谁说的。”
祝枝寒看着她:“你。”
花雾影睁大眼:“怎么会……我,我先前见到过你吗?我并非是会搬弄那些是非的人……”
祝枝寒站起来,看着被暗黄烛火映得格外阴森的石壁,想:可你就是这么说了,在我追问你的时候。
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好像把错误推到她身上,就让她们的行为变得合理了一般。
哪怕以祝枝寒心志之坚定,都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她做人就这么差劲吗?
祝枝寒有些意兴阑珊的垂下眼,转过身。
那柄匕首麻痹的时间并不长,她准备离开了。
身后传来有些急促的声音:“你不要走……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我一直觉得你很好,在你身边很舒服……”
这次祝枝寒并未停顿,把那个人留在了身后。
她想,就算真的有误会又如何呢,过往不可追。
……
月月是合欢宗的一名普通弟子,若说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那便是活泼、机灵了些。
这份机灵让她攀爬得很快,宗里的一些长老对她眼熟,遇上事情总会想起她,比如现在。
……可她真的不想知道宗里的什么秘辛啊!
“随我来。”
慵懒中带着丝丝媚意的声音响起,月月不敢有丝毫怠慢,垂着头恭敬应道:“是,宗主。”
月月跟在葛宗主身后,走入黑黢黢的水下之牢,心中惴惴不安。
这些天宗里发生了许多事。
先是圣女招婿,闹得好不热闹,后来岛基忽然不知道怎的震了一震,在那之后,宗主便下令遣散了不少尊贵的客人,招婿也忽然终止。
听小道消息,宗里还有不少高阶弟子莫名消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少人手的缘故,宗主把她这个普通弟子叫了来……可她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你先前说,圣女似乎对那道侣试炼忽然上心?”葛宗主忽然出声。
月月回神,忙道:“是的……不过弟子想,圣女应当是想为宗主分忧,这才……”
“分忧?她为我分什么忧。”葛宗主嗓音冷下来。
一宗之主的威势不容小觑,月月如坠冰窟,当即有些后悔方才为圣女说话:“弟子,弟子……”
“别紧张。”葛宗主忽然笑了一笑,那威势便如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她声音有着莫名的安抚力:“你再回想一下,圣女那时对什么特别有关注吗?或是那试炼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月月被吓得不清,也不敢再隐瞒:“我看圣女似乎,似乎是对里面的某个人有……那种意思。”
“那种意思?”
“就是。”月月闭了闭眼,狠心道,“就是爱慕之情。”
葛宗主:“……”
她不动声色:“还有呢?”
月月绞尽脑汁:“圣女当时还说了一番话,月月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