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次元44(第3/4页)

办公室中安静了许久,只有两道交缠在一起的,连绵不绝的键盘声。

其中一道键盘声突然停下来,响起秦方律惊讶的声音:“阮存云,你怎么还在这儿?”

阮存云坦荡荡地抬眼:“等你一起下班。”

“别等我,犯不着。”秦方律走过来,轻轻按住阮存云的肩膀,声音温和,“跟我干耗着干嘛?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到几点钟。”

“你不要我陪着,却总是来陪着我。”阮存云撅撅嘴,“那你说个方法,我怎么才能帮到你啊?”

“我说过了,你过得好过得开心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秦方律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不能这样的。”阮存云转身站起来,却更加突出了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像一道隐形的台阶。

一路走来好像都是秦方律在帮助他,包容他,用阮存云无法想象到的强大能力替他摆平一切,带领他成长。

阮存云想,那他对于秦方律来说算什么呢?

他既不能帮秦方律谈判,也不能为他分忧,现在甚至要被剥夺陪伴的权利。

阮存云不想

当那个总是被保护的人,他也想保护秦方律。

“真心的,你不用想着回报我什么。”秦方律微微俯下身,平视着阮存云,伸手抚平他微皱着的眉。

阮存云感受着秦方律的指腹划过眼帘,闭了闭眼,心想,又来了。

又来了,又是秦方律蹲下身来平视他。

阮存云倔强睁眼,目光清亮:“我就想陪你加班,我不想要你一个人。”

秦方律跟他打商量:“心意我领了,但是没有这个必要对不对?你的作息才刚刚恢复,何必陪着我熬夜?身体会不舒服。”

阮存云眼都不眨地望着他:“你也熬夜,还不吃饭。身体舒服吗?”

秦方律只是笑:“每年总有些时间这么忙,我早就练出来了,没什么不舒服的。”

白亮的灯光下,阮存云头一次觉得秦方律的笑容无比刺眼。

因为他独自躺在休息室时,明明露出了那么痛苦的表情。

秦方律甚至不肯跟他说实话。

阮存云眨掉眼里的一滴水珠,轻巧地说:“行。”

他从兜里掏出那盒胃药,塞进秦方律手里,抓起桌上的包,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阮存云礼貌地扔下一句告别:“我回去了,秦总再见。”

凌晨十二点整,在旧日的结束和新生的开始,阮存云在微信上给秦方律发了句“秦总,记得吃药”。

秦方律毫无停顿地发来一长溜消息。

还没睡吗?

我到家了[图片]

别担心,我叫了家庭医生,胃没事。

谢谢你的药,还有晚餐。

我今天胃确实有点不舒服,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也不是不想要你陪,因为怕你身体受不了。

阮存云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反复读了三遍,盯着“怕你”两个字,越看越生气。

敲下字又删掉,最终还是没有回复他。

阮存云埋在被子里生闷气。

什么破领导,明明自己也不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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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日子像一匹被洗刷到泛白的布,干燥,沉闷,紧张。

聊天记录一直停留在秦方律发的一长串话上,公司中,秦方律事务缠身,两人也没怎么说过话。

唯一的改变是,换成了秦方律见缝插针地偷瞧阮存云。

阮存云敏锐地感受到他的目光,心中发烫,视线却往反方向移,固执地不去回视他。

下午五点多,秦方律换了套正式西装,目不斜视地往外走,路过阮存云附近的时候停了一下,似乎准备说什么话。

阮存云忍不住,抬眼和他对视了一下。

另一个高层跟上来,拍了一下秦方律,拿着张纸跟他说什么话,秦方律便转头看过去了,还是没能和阮存云说上话。

几个人迈着大步上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拢,附近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阮存云听到有人说了句“是场硬仗”,另一个人说“那还用说,人家头头顶上的大头头来了,这不得往死里喝。”

有人笑着回他:“怕啥,我们秦总千杯不倒!分分钟拿下!”

阮存云心口缩了一下。

酒店位置并不难找,公司常订的高档饭局就那么几个,既然这次是巨佬到访,那肯定是最贵的那个。

阮存云干完活儿,准时下班,挎着小包到酒店门外不远处守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守着是在等什么,金碧辉煌的酒楼灯火通明,里面隐隐传来觥筹交错的碰撞声,然而夜晚黑得没有一丝光线,天空像一块严实的布料。

深秋,空气已经很冷,冷风无孔不入地钻进阮存云袖口。

一波波客人进去又出来,映着桔红色的灯光,热闹非凡。

终于,几个人从大门口鱼贯而出,身姿有些许摇晃,脸颊红润,笑声洪亮。

接着是公司的几位高层,他们有人微微扶着额头。

秦方律最后一个出来,身姿挺拔,眼神清明,只是白衬衫上有几道皱褶,头发一丝不乱。

他的笑容像往常一样自信而强大,和对方握手拥抱,笑着说“合作愉快”,然后和其他高层一起,把客人们送上车。

大佬们刚走,有个高层直接冲进绿化带弯下腰吐了,秦方律拿了瓶水递给他。

真如他们说的,这是场“硬仗”,酒如刀枪,醉似败将。

阮存云从小就不懂,酒桌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父亲总是逼迫他练酒量,为什么非要在酒桌上谈生意,为什么喝得越多就越厉害。

现在他躲在黑夜里,仍然想不明白,但纯粹的疑惑表面蒙上一层成年人世界的无奈和悲凉。

他看着秦方律一个个地把同事们送上车,才摸出手机打电话,似乎在叫司机。

阮存云缓慢地从阴影处走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秦方律,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

他跑到秦方律面前站定,手机掉落在地上。

阮存云弯腰替他捡起来,才发现秦方律的手指在抖。

上一秒,秦方律的身体还是挺拔如松的。

下一刻,阮存云便感到肩上一沉,秦方律俯身抱住了他,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阮存云从没见过这样的秦方律。

即使被飞虫和刺激项目吓到,秦方律也永远是自持的、强大的,但他现在像是浑身被抽了骨头,浓重的疲倦从他每一个骨头缝里涌出来。

秦方律毫无章法地蹭着阮存云脸侧,声音低沉得嘶哑:“……难受。”

阮存云眼睛瞬间红了,慌乱地拍他的后背,不断地低声安慰他。

司机终于到了,和阮存云一起把秦方律塞进车里。

到秦方律家的时候,司机和阮存云一起把秦方律扶到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