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祁汐在陈焱家呆了两天半。

中秋节当天, 他们牵着小乖去杨奶奶家一起过节。老人特别高兴,张罗出一桌子菜不说,还硬塞给他们一大包她做的月饼, 要两人带回去慢慢吃。

其余的时间,他俩基本都在复习。一旦确定要做的事,陈焱就会很较真, 学习也不例外。之前他为了赶进度,每天基本都学到凌晨两点, 只用了十天,就把附中四周补课的进度都拉平了。放假这两天他开始刷附中补课期间的卷子, 在茶几前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刷题,祁汐就一直坐在他对面。作业做完卷子写完,她就插着耳机听慢速英语。

即便不说话,只要抬眼看见他奋笔疾书, 她心里就很踏实……

房间里多数时候都很安静, 只有小乖走来跑去,小爪在地砖上踏出哒哒声响。

小乖回家没有一点不适应, 每天都狂干两大碗狗粮,吃饱了就楼上楼下地遛自己。它现在只会上楼梯,不会下楼, 玩够了就趴在楼梯上哼唧, 要他俩把自己抱下去。

第三天陈焱受不了了。他从小院里推出那辆很久都没骑的银灰色摩托,载着祁汐和小乖去了滨江路。

他们在滨江中心的一家宠物店买到了那种安在楼梯口的门栏。从店里出来后, 他们直接去了江边。

顺着台阶往下走, 祁汐才认出来, 这里是她上次吹蜡烛许愿的地方……

陈焱拿出新买的球逗狗玩, 他故意抛很高, 小乖每次都接不住,急得嗷嗷直叫唤。

祁汐坐在台阶上,看着朝自己汪汪告状的小狗,和笑得肩膀都在抖的少年,忽而就觉得,她在这里许下的生日愿望,已经实现了。

直到好几年后回想起来,她也依然确定——那一天的那一刻,就是她离自己想要的生活最近,也是幸福感和期待感都最充足的时刻……

从江边回到荣华里,陈焱跨着摩托等在院外,祁汐进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去重新坐上后座。

摩托很快开到巷口,她的心里也打起了鼓。

这两天二叔二婶都没和她联系,她并不清楚祁昊伤得怎么样。

也不清楚,他们是不是已经都知道,祁昊是被谁打伤的了……

拿出钥匙拧开门,房里的骂声震耳欲聋。

二婶围着围裙站在门厅里,正在给祁昊换药。

“……他拍拍屁股跑车走人了,哦,一屋子老的病小的伤都成我一个人的事了,这么多年这家有他没他有什么区别,他不是废物是什么?!”

她上药的动作并不温柔,祁昊龇牙咧嘴的,也不敢叫疼。

他左脸被擦伤一片,已经全结痂了,看样子应该是皮肉伤。

“你也是个废物!”

邹新萍扔掉脏纱布,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走个路也能摔成这样!你要在家老实看书不屁事儿没有,非要大晚上出去玩,跟你爹一个死德性!”

祁汐微怔。

她说是……走路摔成这样的?

侧眸睇过去,祁昊也正在看她。

四目相对,他眼里跳出明确的忌惮和畏惧,躲她似的,赶快起身进客厅了。

祁汐也没吭声,跟二婶打完招呼就上了阁楼。

锁好地板口,她走到窗前。

楼下,黑衣黑发的少年几欲和暮色融为一体,唯有指间燃烧的红点灼亮。

他倚在摩托前,下巴微抬,一移不移地望着她的窗口。

祁汐拿出手机发送Q-Q消息:

【没事了,你放心。】

陈焱的屏幕亮起,他看了一眼,抬手在墙上捻灭烟,长腿跨上摩托。

引擎轰出隆隆闷响,男生偏头最后看她一眼,驱车消失在视野。

机车的轰鸣也随即远去。祁汐抬头,望向黑蓝色的穹暮。

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夜色凉如薄水。

她很轻地吁出一口气,阖眼。

这个夏天,真的过去了。

**

国庆假期后,祁昊脸上的纱布摘了。他再也没有和祁汐说过话,见了她仿佛老鼠看见猫,连正眼都不敢对。

第一次月考结束后的那天,祁汐回家推开地板口,上面居然洋洋散散掉下来好几张钱。

数目正好和她之前“消失”的那些零钱对得上。

祁汐也是后来才知道,陈焱在八中时和祁昊一个班。那么他的性格和行事,祁昊应该很清楚。

怕成这样,也不稀奇。

最大的危机解除,祁汐的心理负担小了很多。

从十月到十二月初,三次月考,她发挥都很稳定,英语成绩更是节节攀高,年级排名也从上游跃到头部。

这样的成绩很亮眼,却没得到很多瞩目。

没办法,谁让她后桌英语考出两次148,还有一个149。

陈焱的数理化也跟坐了火箭一样,纵观年纪排名表,风头全被他一个人抢走了。

现在不单英语老师,班主任见他也跟看见亲儿子一样,成天眉开眼笑的。

三次月考后,高考的氛围渐浓。班里最有恃无恐的子弟也开始着急了。放学后,阶梯教室里上晚自习的人越来越多。

祁汐一次阶梯教室都没去过,她的晚自习在荣华里的那栋叠层里。她书本的对面,有少年专注的眉眼,身侧还赖着呼呼大睡的小狗。

有他们陪伴,熬夜刷题好像都变得不那么痛苦了。

时间转眼滑到月末,2012年马上就要过去了。

班里的气氛又隐隐躁动起来。

班主任通知后祁汐才知道,每一年的最后一天,学校都会举办元旦晚会。

元旦晚会是附中的传统,阵仗搞得很大,高三也必须全体参加,因为晚会的最后一个流程就是誓师大会,全校的师生,都会为准高考生祝福加油。

跟只谈高考的学校不同,附中还挺鼓励高三生报名表演晚会节目的,用班主任的话来说就是“这是他们留给学校最后一笔浓墨重彩的回忆”。

于是从晚会前一周开始,祁汐每天都能听见后桌拒绝邀请他表演节目的邀约:要想和他一起组乐队的,也有想一起跳街舞的。

高二的几个学妹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他会弹吉他,午休时直接跑到子弟班,邀请陈焱弹吉他和自己对唱……

陈焱拒绝的理由也很干脆:忙;学习;不会;不随便弹吉他……

他铁了心不掺和,慢慢就没人来讨没趣了。

到了年末最后一天,附中下午只上了两节课。四点,全校师生在大礼堂集合。

以前在南都,学校也有联欢会晚会,祁汐每次无聊到眼皮打架。但让她意外的是,附中的这个晚会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舞台上灯光绚丽,音响堪比电影院,甚至还能打出烟雾效果。

学生们表演的节目也挺有看点。大概是每个年级都有艺术班的缘故,各种舞蹈,乐器,独唱合唱对唱应有尽有,两个小时的晚会高-潮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