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言玚上身单薄的v领纯白T恤,随意配着条浅灰色的家居裤,因为假期无所事事且没有外出打算,所以连发型都依然保持着半干不干的凌乱状态。
跟平时那副游刃有余的精英做派,南辕北辙。
他手握门把,盯着褚如栩,条件反射般眨了眨眼睛,神情难掩错愕。
显然是被褚如栩这套直白的连招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想不出该做出怎样的回应才合适。
两人沉默对视了好一会,言玚才终于找回了声带似的,开了口:“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来?”话还没说全,就被褚如栩过分积极的给打断了。
年轻力盛、一看就很能起早的褚如栩,打扮得从头发丝精致到脚后跟,浑身散发着「不知天高地厚」的青春气息。
是就差把「自信」、「张扬」两词,直接刻脑门上的程度了。
大周末跑来言玚家门口表演开屏的小孩,很擅长自说自话:“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嘛,我想见你,所以我现在在这。”
谁想听你反复诉说心路历程啊……
言玚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家地址。”
此言一出,褚如栩的自信笑容瞬间收了大半,不仅眼神闪烁,压低的嗓音都带上了点心虚:“猜的。”
言玚眉梢一抬,质疑道:“门牌号也是猜的?”
褚如栩顿了顿,脖子一梗,下巴一抬,好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一间一间敲过来的。”
言玚实在语塞:……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夸这傻小子聪明?
就很难不怀疑,对方宁大的入学资格是不是靠家里捐楼捐来的。
哪怕是言玚,一时间也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当下少年人普遍都有的莽撞率真,还是他褚如栩纯粹就是个长相精明的漂亮笨蛋。
大概是言玚的表情实在太一言难尽,本来就耐不住性子的褚如栩,还是忍不住主动开口,用撒娇的语气,笑着给自己找补:“干嘛,别拿穷举法不当科学呀。”
言玚刚刚有些惊讶的情绪已经缓和了,意识到褚如栩这是在有意跟他开玩笑,他倒也没有昨晚那么尴尬了。
不过也可能因为,昨天是在褚如栩的宿舍,而现在则是在自己地盘,对于言玚这种领地意识很强的人来说,多少还是有点主场作战的优势的。
明明觉得不会、不能、也不想再见到褚如栩了。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言玚现在心里竟然是有些开心的。
倒不是那种很明确的情绪,就是莫名其妙的愉悦,很淡,很薄,如果不是他现在需要有意识的控制,才能阻止嘴角上扬,言玚甚至都不会感知到的那种。
就像空气中萦绕飘荡的草木香一样,若有似无。
言玚恢复了自在,形势就瞬间扭转了过来。
他双臂环胸,随意地靠在门框上,没有打算直接邀请对方进来的意思,浅浅的笑容里满是玩味。
“如栩。”言玚语气轻盈,却言简意赅,“我要实话。”
显然,褚如栩完全没有成为好间/谍的天赋,根本不需要过多的威逼利诱,言玚眼睛稍微弯一弯,他就果断、干脆且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卖了队友。
“裴衍秋告诉的,我答应帮他写这周的代码。”褚如栩歪歪脑袋,做派很无辜,每个字都温顺得很,生怕言玚看不出他的讨好似的。
言玚冷笑一声,倒也不算讶异。
搞了半天,是好友家眷,被代写枯燥大作业的条件给成功诱惑,为了多出半天自由厮混的时间,二话没说,就兴高采烈地通敌当了叛徒。
言玚敛起笑意,唇角一平,阴阳怪气道:“行,很好,你们教授是谁?”
“我把你俩打包举报学术不端,都别享受周末了,组团上办公室磕头去吧。”
褚如栩听得出言玚只是在揶揄他,见对方态度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强硬,也不禁壮了胆子,连着往前迈了几步,直接蹿到了距言玚不到半米的位置,柔着音调「顺杆爬」道:“哎呀,哥哥你就别问啦,快让我进门吧,外面好热啊。”
言玚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附近的动静,周围已经开始有邻居扒着窗户悄悄围观了。
毕竟今天休息日,他所在的这个小区入住率又很高,虽然才还不到九点,但已经有「勤劳」的父母,开着车载着一家老小准备出门享受周末了,路过言玚家们前的时候,甚至还有闲心摇下车窗,慢悠悠地探头瞧瞧热闹。
事实证明,不管经济条件怎么样,凑热闹始终是刻在人类DNA里的原始本能之一。
不抓紧解决,就快要到隔壁栋的张阿姨,去前院摇呼啦圈的时间了。
言玚实在不想大好周末,在自家门口表演一段「不怎么登对的同性风流轶事」来娱乐大众。
也不想给附近有钱有闲、又正好需要生活调剂的业主们,倾情提供一个,下次举办社区扑克夜时,可以讨论的八卦话题。
而褚如栩看起来就很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莽劲儿。
算了算了。
“先进来再说。”认栽的言玚只好暂时妥协,一脸无奈地侧了侧身子。
这正称了褚如栩的意。
别管言玚到底是被他赤诚的真心所打动,还是只是单纯的怕他会原地撒泼太丢人。
都无所谓,反正殊途同归了,言玚能让他进门,那就是好的结果。
言玚家走得是堪称「精英」标配的简约性冷淡风,各类家具摆件显然有请人精心挑选,都是些有格调且价值不菲的小众定制品牌。
钥匙架上只有孤零零的一串钥匙,玄关挂着一副后现代主义的画作。
客厅是挑高的设计,配上三面全景落地窗,显得整体结构明亮又大气,但却也衬得本就面积可观的独栋,格外空空荡荡。
整个房子像样板间一样干净。
没有摆放个人照片,没有独居常见的杂乱,没有任何鲜艳灵动的色彩。
也几乎没什么生活的痕迹。
就仿佛这只是一个,言玚随时都可以抛弃的临时落脚点。
而不是「家」。
客餐厅偌大的长桌上,孤零零的放着一碗颜色寡淡的面条,显得可怜兮兮的。
褚如栩抿了抿唇,出声问道:“你早饭就吃这个啊?”
正用咖啡机做着摩卡的言玚,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嗯」了一声。
“我只会做这个。”言玚平淡地说道。
褚如栩闻言,立马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到流理台上,在很有眼力见的把言玚那杯滚烫的咖啡接过来,亲手送到餐桌上放好后,便套上了一旁的围裙,在橱柜里翻找起了调料。
言玚很有自觉地,把自己那碗让人食欲全无的素面倒了,然后便面对着褚如栩坐了下来,一边安安静静地喝着咖啡,一边悄悄观察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