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褚如栩没有回复, 可能是逃去忙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了,也可能是又被撩拨上了头,去自行处理某些反应了。
不管是哪个结果, 言玚都很满意。
还有两三天见不到呢。
他得让褚如栩在忙碌学习的间隙里, 除了自己以外想不起其他东西。
言玚自私又恶劣地希望, 自己成为褚如栩生活中唯一能动摇他的诱惑。
毕竟对方在自己这里就是这样的角色。
有来有往才公平。
他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刚准备起身去厨房帮忙, 叶玦却已经小心翼翼地端着个砂锅出来了。
“这么快呀?”言玚快速清理了茶几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又熟练地拽过一张桌角垒着的隔热垫。
语气莫名的轻快,句尾微微扬起,是显而易见的心情好。
“这么快呀——”叶玦撇撇嘴, 阴阳怪气地学言玚说话, “不是你让我别热太久的么。”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他把手里的东西安稳放下后,不解地瞥了言玚一样。
这么明显?
言玚难免顿了顿, 嘴角不自觉流露出的反常笑意立马收敛了几分。
他清了清嗓子,仰头朝叶玦抬了抬眉梢, 虚张声势地打趣道:“怎么奇怪了?你不希望我心情好?”
叶玦立马摆出投降的姿势,眼睛笑得弯弯的,将晶蓝色的漂亮瞳仁藏了起来:“我哪敢呀。”
他顺势坐到了言玚脚边的地毯上, 用手肘撞了撞对方的小腿, 讨巧似的说:“没人比我更希望你天天开心了。”
言玚心里一紧,因为他知道对方的话足够真诚。
他没有家人,叶玦是这些年唯一一个, 关系亲昵到能察觉到自己怪异情绪的朋友。
只不过言玚什么都没主动跟对方讲, 叶玦也从没打算问, 只是会敏锐地感知到他思维上剧烈的波动, 并第一时间不动声色地送上帮助或陪伴。
也说不上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还是与生俱来的默契。
人和人之间建立关系的准则玄妙。
大部分情况下,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潜意识就已经代替本体做好了选择。
渴望靠近的就该去靠近,想要远离的,就该坚定远离。
说服自己去尝试接受,用「长时间的无感中,偶尔几个零星高光瞬间」打动自己的人,得到的结果注定也是破碎的。
前者指的是褚如栩,后者是谁倒也不言而喻了……
“不过说真的,你最近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了。”叶玦一边给两人分着粥,一边故作不经意地说道,“单纯是因为终于和柏鹭分手了?还是……”
“认识了什么新的、有趣的人么?”
言玚怔了一瞬,思考片刻后,并不打算完全瞒着好友,他也坐到了地毯上,用平淡的语气,轻笑着答道:“都有吧。”
“你别试探我,咱们两个没必要走这种无意义的流程。”言玚意味深长地看了叶玦一眼,捞过一旁的电视遥控器,递到对方的手上,“柏鹭电话里都问你什么了?”
叶玦耸了耸肩,表情满不在意的样子,像是在认同对方的话,一边挑着下饭的视频,一边说道:“问你是不是在我这里,问你是不是养宠物了。”
“哦对,还问我,知不知道你最近的约会对象是谁。”
言玚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能理解。
分手时柏鹭答应得体面又干脆,可现在,又是不经允许擅自进他家门,又是主动联系对方瞧不上的自己的朋友。
这实在不像是柏鹭的行事风格。
“你怎么说的?”言玚往下问道。
叶玦却偏过头来,朝他狡黠地眨了眨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俏皮模样,语调轻盈地向言玚复述着他的回答:“我说,具体的约会对象不清楚,但是应该是有,人现在也不在我这里。”
“哦对了。”叶玦摇晃着脑袋,一头蓬松的金发随着他的动作也一跳一蹦的,他惟妙惟肖地复原着当时的语气,用他对待柏鹭时最常见的揶揄态度:“他不在,但他新养的小狗在,玚玚昨天说要和人出去玩,特意送过来的。”
叶玦故意柔着嗓子,半点真诚都没有地阴阳怪气着,还不忘邀请对方:“柏总要来我家看看嘛?”
“能吃能睡,还会转圈儿地撒娇要贴贴,别说,跟玚玚十八九岁喝醉了的样子还有点像呢。”叶玦停顿了半秒,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总结道:
“可可爱啦——”
言玚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他甚至都能想象出柏鹭听到这段话时的糟糕脸色。
果然,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柏鹭这些年,只要听到叶玦的名字就开始眉头紧蹙,还是有些合理原因的。
“然后呢?”言玚配合着对方的表现欲,继续往下问道。
叶玦瞬间换了副表情,嘴角一沉,脸一垮,压着嗓子,深吸了半口气做出努力压抑自己情绪的样子,语速加快且用词简洁:“不用,再见。”
“哈哈哈!”下一秒,叶玦放肆的笑声就彻底憋不住了,他身体一歪,直接靠到了言玚的身上,“然后他就挂了!”
言玚弯着唇角,熟练拎着对方的领口,把他从自己肩头摘了下去,无奈道:“分都分了,你干嘛还故意气他。”
“好玩啊,他的福报。”叶玦撇了撇嘴,随手选定了一个公开课的视频,“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方便多管闲事,分开了我当然要爽一爽。”
言玚心里倒没什么波动,随口说道:“他也没那么可恨,只是我们不合适而已。”
可他这话一出,叶玦那边却安静了下来,沉默蔓延了好半天,直到电视里英文讲座的声音传出,对方才犹豫着又开了口:“言玚,我推荐给你的咨询师,你连联系都没联系过么?”
言玚微微一怔,回避关键问题似的说道:“之前太忙,而且我觉得我心理状态还可以……”
还没等他说完,叶玦就打断了他,字里行间是罕见的严肃:“不对。”
“你误以为,我介绍他们给你的目的,是想让你正视和解决那些我不了解的过往经历,对你的负面影响。”
“不是么?”言玚低垂着眼眸,用勺子舀着碗中的粥,却没有往嘴里送的意思,显然有些不安。
这种话题属于叶玦的职业范畴,出于伦理限制以及对彼此的尊重,他们很少聊相关的事情。
即使叶玦在刚和他熟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旁敲侧击地劝说过,让他可以尝试去和值得信任的咨询师谈一谈。
但言玚对此从来逃避。
向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做有关过去的详细剖白,对他来说都只是将被时间麻痹了的神经,再一次剜成鲜血淋漓的样子。
他习惯保持沉默,将那些梦魇藏起来,满不在意地摆出已经完成了自我疗愈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