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柏鹭仍站在原地, 没有上前,却也没有打扰了两人的亲密的自觉,丝毫不准备退出去回避的样子。
他眉头紧蹙, 甚至唇角半永久的淡然笑意都消失了, 表情复杂, 像是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眼前在发生什么似的,脸色冷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凝出一层厚厚的冰霜。
褚如栩没遵循言玚的要求去赶走他, 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他和言玚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有过多的动作。
他对自己倒是很有信心,也无所谓被不被柏鹭打量, 但他总该为言玚多考虑一点。
褚如栩平静地与柏鹭对视着, 眼角微微弯出的弧度嘲讽,挑衅的意味明显。
他左手还轻轻捏着言玚的后脖颈, 像是在安抚对方紧张的情绪,片刻后, 又示威似的吻了吻言玚柔软的发顶。
言玚那阵羞恼劲已经过去,现在只剩下了还未完全褪去的情/潮、对当下境遇的困惑与震惊、对脑袋发热配合对方表演的悔恨、以及想把褚如栩按在地上锤一顿的最终诉求。
就蛮无语的。
言玚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尴尬,都是与褚如栩开始厮混后发生的。
或许带坏纯情的小朋友确实会遭报应。
言玚心里想。
那他现在面临的恐怕是要下地狱的程度。
他罪不至此吧……
明明是褚如栩先挑得头, 他顶多算个从犯。
意志不坚定, 随随便便就坦然接受了引诱的那种。
虽然也不是什么有道德楷模,但起码不至于遭到,在前男友面前、躺在他的古董钢琴上、和十九岁的年轻情人表演活春/宫的惩罚。
哦对, 不是情人了。
他刚刚被褚如栩磨着, 答应了要和对方试试。
言玚不想时间停滞, 也不想时间倒流。
他只想把衣服穿上, 然后把这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打包踢出去。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 久到空调的冷气吹得言玚打了个寒颤。
褚如栩轻轻抖了抖盖着钢琴的绒布,将他几乎裹了起来,只露出了锁骨以上的部分。
光是那一小片皮肤上的多处吻痕,就已经足够暧昧了。
有的痕迹已经很淡了,颜色也褪成了淡淡的黄青色,有的仍是晦涩的紫红。
也不知道褚如栩是不是故意的,特意把他才咬出的牙齿印也留了出来,从柏鹭的角度,大概是可以欣赏得很清晰。
柏鹭的脸色更差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试图控制住情绪。
片刻后,柏鹭终于先行打破三人之间漫长的沉寂。
“言玚,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么?”柏鹭声音低沉,字里行间满是被强行克制的恼怒,显然他心情已经糟到,连那副虚伪的温和模样都演不出来了。
还没等言玚抬头看向对方,褚如栩却先开了口:“哦-我知道了,你就是玚玚哥哥的前男友吧?”
言玚立刻收声,全权将敷衍柏鹭的任务交给了对方,果断地开始装死。
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褚如栩语气矫揉造作,声线还非要捏成一副假得不行的乖顺:“实在抱歉,刚刚没看清,不小心叫了你叔叔。”
茶里茶气,哪学来的坏毛病……
言玚腹诽着,在两人都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
“我在跟言玚说话,与你无关。”柏鹭这句显然就有些咬牙切齿了,音调都被激得拔高了半个度。
褚如栩却完全不吃他这套:“呀!”
他假模假样地惊呼一声,下一秒,就当着柏鹭的面,把言玚抱得更紧了些,两人被遮光布掩盖住的位置本就没分开,此时褚如栩突然动作,言玚猝不及防地轻喊出了声。
褚如栩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弯着嘴角,讨好似的,啄了啄言玚再次泛起薄红的眼尾。
沉着嗓音,却软着语气,温顺地撒着娇:“哥哥,你前男友好凶啊。”
“我可舍不得跟你这样发火……”
“哥哥你说句话呀。”褚如栩笑着用额头蹭了蹭言玚的下颌。
言玚压抑着想打他一顿的心情,冷淡地说道:“不了吧,我怕没憋住吐你身上。”
褚如栩:……
好嘛,当缩头乌龟都要继续耍个性。
“言玚!”柏鹭实在忍受不了褚如栩的行为,直接厉声呵道。
“我需要和你解释什么?”懒得再磨蹭下去的言玚,被对方这声居高临下般的呵斥扰得烦躁。
他半伏在褚如栩的肩头,眉头微皱,神情有些不耐烦:“我们一个多月之前就已经分手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言玚竟不禁嗤笑出了声。
他轻轻挑了挑眉,将手臂顺着褚如栩的腰线缓缓滑了上去,虚浮地环上了对方的脖颈,自然地在褚如栩颤抖着的喉结上,落下一个宣誓主权般的吻。
然后才又将视线转移回柏鹭的身上,轻飘飘地打量了两圈,漂亮的眼睛笑盈盈地弯着,琥珀似的瞳仁里闪动着明艳的色彩:“你想听什么解释?”
“我为什么带别人回家?我为什么和别人上床?”
“还是你想听些更细节的?”言玚慵懒地叹了口气,散漫的神色里满是染上了情/欲的餍足,他残忍地笑了笑,态度轻佻,语句里满是对柏鹭的嘲弄,“柏鹭,我们分手了。”
“除了公司合伙人,我们没有别的关系了。”
柏鹭的表情很惊讶似的。
像是从未设想过,在一起后便一直对他温和、几乎从来都没什么脾气的言玚,竟还会对他露出这副强势、尖锐的模样。
一瞬间,柏鹭似乎有些恍惚。
他仿佛回到了七年前,言玚还没记住他是谁的时候——
面容仍透着青涩稚气的少年,冷漠地扯过他手里的练习题,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捏着根最普通的碳素笔,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将一道他半天没能想出思路的高数题写满了草稿纸。
在证明完成的那刻,刚成年的言玚原本的面无表情,立刻就变得明亮了起来。
他笑着将笔夹在本子上,轻轻抛到了柏鹭的面前,声音清冽里透着张扬:“学长。”
“您这助教当的,是不是有点不够称职呀?”
言玚当时戏谑着朝他挑眉的模样,与此时的重叠。
柏鹭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言玚这么灵动的表情了。
他引以为傲的语言能力仿佛短暂失去了作用,柏鹭有些恍惚似的,嘴唇张了又合,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说他们没分手,他当时只是说可以给言玚一段时间冷静、休息。
在他将所有事情处理好,所有障碍扫清后,言玚依然会在原地等着他。
言玚不该舍得离开自己的。
起码柏鹭以为是这样的。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小玚……”柏鹭低哑着嗓子,轻轻叫着言玚的名字,声音似乎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好像真的有在难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