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正午时分,日光烈烈。

江月蝶硬是睡到再也睡不着后,才悠悠地睁开眼。

她伸了个懒腰,在床榻上动了一下手脚,满意地点点头。

一夜之间门,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愧是她。

就是手腕有些麻——

等等!

入睡前的记忆回笼,江月蝶僵硬地转过身体。

纵使心中早有预料,但真的看见身后立着的那人时,江月蝶依旧震撼的无以复加。

“你……你不会真的陪了我一晚上吧?”

温敛故悠然地坐在桌旁用,以扇抵唇,弯起唇角轻轻摇了摇头。

江月蝶刚松了口气,就见他迅速敛去笑意,略一思考后,又点了点头。

江月蝶:“?”

这也能来去之间门?

她迷惑地看向了温敛故,就见他抿了一下唇,蹙起眉梢。

“我一直没走,但你在辰时就放开了我。”

嗓音淡淡,辨不出喜怒,只是江月蝶意外的从中感受到了一丝……不满?

江月蝶:“??”

她看不懂,但她大感震撼。

那时江月蝶都快睡着了,自己睡前到底干了什么,根本记不清楚。

江月蝶唯独记得自己临睡前摸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虽然冷了些,但握着又很舒服,她不想撒手,只想把它塞进被窝。

清醒过来后,江月蝶恨不得吃掉自己的脑子。

谁知道她握得是温敛故的手啊!

然而温敛故没有因为她的奇怪要求而生气,反而因为——

“就因为我放开了你的手,你又不开心了?”江月蝶脱口而出。

话刚出口,她就自悔失言。

本以为温敛故会轻描淡写地否认,谁知他停了几秒后,竟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我不开心。”

白衣公子手持折扇,起身站在窗边,长身玉立堪比山巅之雪。

姿态是一贯的清冷脱俗,开口时更是理直气壮。

“因为你违约了,欺骗了我。”

“……不是,我没有故意要骗你。”

江月蝶脸皱成了一团,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慢慢捋顺逻辑:“是个正常人都没办法握着别人的手腕睡一晚上,尤其是你又不在我旁边——”

不对啊!

江月蝶拍了下脑袋,自己怎么被他给带跑偏了!

“首先,我没答应你要拽着你手腕,睡一晚上。”

江月蝶伸出一根手指比在温敛故面前,紧接着,又伸出了第二根。

“其次,我刚因为被树妖捉走而受了伤,所以——咦?”

江月蝶本想展示一下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抬起手时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手腕处肌肤平整白皙,没有任何的伤疤,宛若新生。

……新生?

江月蝶瞳孔地震:“温敛故,你不会——”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高,江月蝶咽了口唾沫,勉强自己恢复了平稳的声线:“又给我喝了你的血?”

温敛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是对她有这么大的反应感到费解。

从对方的反应中已经得到了答案,江月蝶不由再次提高了声调:“所以你真的给我……?!”

温敛故:“不然呢?血肉结痂、痊愈都会疼痛。”

江月蝶疑惑:“这和我喝你的血有什么关系?”

温敛故凝眸看着她,蹙起了眉头:“不是你先前总嚷着怕疼么?”

语气淡淡,好似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做得理所应当。

就因为记得她怕疼,所以就把自己的血……给了她?

江月蝶微微张开嘴,无法反驳。

绯红爬上了脸颊,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面上的燥热,偏偏温敛故还觉得新奇似的,硬是盯着她不放。

……这人真的好烦啊!

江月蝶鼓起腮帮子,别开脸去。

本来江月蝶心中是有火的,可现在被温敛故这么一闹,火竟然消散了大半。

太狡猾了。

不行!自己不能轻易原谅他!

江月蝶定了定心神:“你以后没有经过我允许,不要喂我你的血。”

温敛故眼底的笑意消散,捏着扇子的指尖发白,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翻涌着的波澜,平淡的开口:“你不喜欢我的血。”

江月蝶恰好在拿着蛇纹匕首,打算重新绑在小臂上,故而没发现他身上腾起的诡谲波澜。

“不是喜不喜欢,但你为了让我痊愈而受伤,我也会愧疚。”

“愧疚?”温敛故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似乎品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慢慢地笑了起来,“还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个词。”

江月蝶随口问:“那他们通常说什么?”她说到一半时,就想起了那些在温敛故年幼时,说他“不配”用剑的人。

“……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重要。”江月蝶从床帘里探出头,“还记得那日我和你说的吗?不要告诉别人你血液的特点,更不要总是救人。”

江月蝶说着说着,都有些犯愁。

温敛故就像个身怀宝藏、招摇过市的幼童,半点不知遮掩。

她的愁绪被一声轻笑打破,只见白衣公子拿出了不知哪儿来的一盒子早点放在桌上,转过头笑吟吟地开口:“我本也没有告诉‘别人’。”

江月蝶斜了他一眼:“得了吧,连我都知道了。”

温敛故正俯身将早餐小点摆放整齐,听了这话,头也不抬地回复:“你又不是别人。”

这话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

不愧是原着公认的痴情温柔男二,对人温柔起来,实在让人无法抵抗。

“不说这个了,还有别的事。”

江月蝶坐在桌前,看着琳琅满目的吃食,甚至连色彩搭配都极其和谐得当,不由感慨温敛故实在体贴。

又能打架,又能陪伴睡眠,长得也好看,还懂生活情\趣。

放在现代,估计也是千金难求的全能助理型人才。

当然,夸奖可以放在心里,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江月蝶胡乱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后,开口问道:“温敛故,我的短剑是你弄丢的么?还有,就在杀稻草妖那晚,我的记忆缺了一段,这也是你做的吧?”

口中义正言辞,气息沉稳安定。

偏生眼睛却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

温敛故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眉目越发柔和,喉咙里溢出了一丝轻笑。

她先前脸红的样子很有趣,现在鼓起腮帮子的样子也很有趣。

像是一朵饱满的花骨朵,人人都在期待它的绽放。

心口处的那碗水悠悠荡荡,没有风吹过,仅凭一眼,便在这儿掀起阵阵涟漪。丝丝绕绕的烟雾缭绕向上,不似雨雾水浪,倒更像糖丝,缠缠绵绵的绕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温敛故随意坐在茶桌旁,手执茶壶,悠悠地倒了两杯热茶。

姿态散漫慵懒,手中捏着那把空无一字的折扇,他微微笑道:“当日事从权宜,情急之下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