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反贼封奕奕和张相被抓之后, 不少世家高门开始纷纷倒戈,皆上缴财物试图保命。
再加上从雍州运入京都的宝藏,一直清贫的国库总算是充盈了起来。
这一日, 慕容毓找封衡辞行。
她此行来京都,其实还是带着妄念,试图争取她此生最爱的男子, 哪怕是成为封衡的后宫之一,她也是愿意的。
但眼下, 事已至此,慕容毓已不再抱有期盼。
二人在御花园见面, 日光和煦,但落在男人身上, 也仿佛只是衬托。饶是万里河山,也宛若只能沦为封衡的衬托之物。
慕容毓今日精心打扮,试图给封衡留下一个好印象,她眉目含笑,没有戴面纱, 坦坦荡荡,道:“子炎, 我舍不得你,今日一别, 只怕此生再无机会见面,可否……让我抱你一次。就当做是故人辞别。”
封衡不喜人亲近。尤其是女子。
可慕容毓若是站在故人的位置上, 也没甚不妥。
封衡没有拒绝,慕容毓走了过来, 正要扑入封衡怀中, 而此时, 封衡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御花园夹道上正走来一群人,为首之人身形窈窕倩丽,不是昭昭,还能是谁?
鬼使神差的,封衡伸出手,摁住了慕容毓的肩膀,制止了她“投怀送抱”。
慕容毓脸色一滞,可当她侧过脸,看见来人时,便恍然大悟。
她无力苦笑,仰望着封衡,这个男人啊,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清隽无双,如今却为了一个弱女子动了凡心。
慕容毓算是女中豪杰,不曾想却是被一个小自己一轮的男子给迷了心窍。
她认了。
往后余生,不仅只有权柄与奢靡,还有一些独属于她自己的纯情念想。
慕容毓笑了笑,“子炎,你可是堂堂帝王,何至于此?”
别说是当众抱着一个女子了,就是扩充后宫,也无人敢置喙呀。
封衡却不苟言笑,“长公主,还请自重。”
这里是皇权男尊的世道,唯有“夫纲”,没有“男德”。
但封衡一发现虞姝走来,不由自主的与慕容毓保持距离,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作甚。
闻言,慕容毓先是一怔,觉得不可思议,可下一刻,她又释然一笑。
若非子炎如此性情,她也不会对他用情至深。
虞姝领着几名宫婢走来,也带来了两个孩子,她原本是想起来了儿子还没名字,打算与封衡商榷一下给儿子取名。
谁家的孩子也不会养到了七八个月还无名字。
真真是为人父母之过了。
虞姝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慕容毓,她走了过去,打量了几眼慕容毓,对这位北狄大美人倒是已十分熟悉。
虞姝和慕容毓互相见礼。
慕容毓今日就要离开京都,她给小公主与小太子准备了礼物。
小公主得了一块稀世美玉,虞姝替女儿收了下来。
而慕容毓给小太子的礼物,则是一份北狄与大殷一百年免战契约。
虞姝心中暗暗纳罕:北狄长公主这般做派,是看在了皇上的份上。足可见她对皇上动了真情。
虞姝又瞄了一眼封衡,男人侧脸萧挺清隽,五官完美到无处可挑剔,论起气度、容貌、身份,世间大抵再也无第二人如他了吧。
慕容毓转身离开,面上含笑,可下一刻,眼眶就红了。
此前,但凡是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会占为己有,但碰见封衡,她是无能为力了。与其撕破脸皮,不如留下最后一点念想。
或许,眼下,是她与封衡最好的结局。
虞姝目送着慕容毓离开。
然而,此时此刻,封衡的注意力却都在小太子手里攥着的一百年免战契约上。
小家伙被宫人抱在怀中,他腰杆挺直,眼下还不会走路,但也不像小公主一样四处乱滚,他眉心微微蹙着,肉乎乎的小手有模有样的抓着契约书。
封衡看着小家伙时,小家伙也望了过来。
父子两人第一次两两相望,二人互相在打量,又仿佛都在审视着什么,最终两人皆平静的挪开视线,就连那双凤眸挑起的弧度也一般无二。
封氏皇族的男子,在幼时都长得差不多。
此刻的小太子,俨然就是缩小版的封衡。
一样的冷漠孤高,一样的睥睨一切,也是一样的高深莫测。
若是换做寻常人如此冷漠,会被人当做摆着一张臭脸。
可帝王与太子,就算是脸色再臭,也无人敢置喙。
虞姝哪里会明白父子两人之间方才的视线交流,见慕容毓已经走远,她酸里酸气,道:“皇上当真有魅力,就连北狄长公主都败在了皇上手里。”
封衡剑眉轻轻一跳,明知故问,“昭昭,你究竟想说甚?”
虞姝嗔了一眼,“臣妾还能说什么呢?无非就是皇上过于有魅力了,人人都爱慕皇上。”
封衡斜睨,“你这是吃醋了?”他等这一天,可真是等了太久。
心悦之人吃醋,他只会觉得欢喜。
被偏爱之人,再怎么胡搅难缠也是无妨的。
封衡全当是情趣。
他伸出手捉住了虞姝的手腕,将她往身侧一拉,随即就扣住了她的细腰,朗声一笑,“哈哈,昭昭所言甚是,所以你可得看紧了朕,莫要让狐媚子将朕勾了去。”
虞姝,“……”
在宫人怀里的娇娇见状,拍手小手咯咯大笑,还以为父母在玩闹。
小太子则似是微不可见的轻叹了一声,随即就转过脸望向别处,眼神幽深,还透着几丝愁绪一般。
*
辰王已几日不曾见到娇娇了,甚是想念。
他给两个孩子准备了诸多好玩的玩具,正准备入宫,萧太妃一袭华服珠翠走了过来,精致姣好的面容一脸讽刺,“我儿,你再怎么喜欢皇上的孩子,那也不是你的孩子。你与皇上同岁,如今,皇上拥有一切,你却是一无所有,还是个闲散王爷。”
辰王并不恼怒,闲散王爷没甚不好,权势虽耀眼,可带来的反噬也是致命的。
他了解封衡。
自己越是冒进,反而会被封衡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辰王反讽道:“母妃,你那老情人如今可还健在?我怎么听说,他被皇上刺穿了肩胛骨,眼下正关在皇宫地牢?怕是已经废了吧。不知母妃日后作何打算?”
提及封奕奕,萧太妃面色倏然就沉了下去,方才还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雀儿,立刻就没了气焰,“提他作甚?真扫兴。”
无论封奕奕有多么俊美风流,可他连败了两次,还是败给了同一个人,且最后关头竟去爬了狗洞,萧太妃只觉得这些年的痴情皆是白白浪费了。
辰王想起一事来,他表面风光霁月,实则骨子里也流着封氏皇族的血脉,阴起来也是个狠人。
“我听说,皇上要送太后去五台山修行,不如母妃也跟着一道过去吧,你们姐妹情深多年,老了也好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