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页)
“谢谢先生。”南音道,“无论是收南音为学生,还是命太医帮我诊治。先生的大恩,南音无以回报。”
怎么会无以为报,不如就以身相许罢。
大概是常年待在绥帝身边,需要紧随天子步伐保持缄默的缘故,全英的内心活动总是异常丰富。他听过的话本不少,里面不都这么写的么。
“不用。”绥帝的声音放柔和了些,虽然这种柔和也只有熟悉的人才听得出,“本就不是为求你回报。”
也是,先生贵为天子,世间一切都唾手可得,她其实没甚么可以报答的。
这样想着,南音听到绥帝问她,“你可想回家?”
她摇了摇头,说不想,完全没有在绥帝面前掩饰太平的意思。那日慕致远的话,让她对慕家抵触到了极致。
那里没有她的亲人。
她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借这次机会直接住去玉山,下一步顺理成章成为女冠,如今他们应该少了许多指摘的理由。
“那就不回。”绥帝淡道,“先在宫里好好养病,其余的事,以后再说。”
南音说是,还想陪绥帝一起等御辇,但他让她别受寒,一声令下,侍女们就上前拥她回内殿去了。
耳畔又是一阵忙碌,宫里甚么都有,宫人也体贴入微,被服侍着重新躺进被褥时,南音只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
那就像先生说的,甚么都不想,暂时安心养病罢。
抱着这样的想法,南音在雨水哗啦声和浅浅的龙脑香中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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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太后昨日跟着照看了南音半日,还没入夜就犯了头疾,早早歇下,第二天清晨才在宫人口中得知绥帝看望南音的事。
“我就说他忍不住……”崔太后喃喃低语,这样都不算喜欢,那甚么才算?
她心底既有种绥帝终于开窍的喜悦,又有层隐忧。
如果绥帝想把南音纳入后宫,她自是不反对的,也许在许多人眼中南音身患眼疾,家世平平还不得宠爱,不是甚么好人选,但她更看重一个人的品性。南音无疑很符合她的标准,命途多舛而不失坚毅,身处逆境却不畏权贵,更重要的是让绥帝终于有了寻常男子的七情六欲般鲜活了起来,叫崔太后打心眼里喜欢。
她担心的是,绥帝看起来不像是要把人封妃留在身边的样子。
难道想把后位留给这小姑娘?崔太后被自己这猜测吓了一跳。
她曾经玩笑说过只要绥帝愿意亲近女子,家世出身都不打紧,但那可不代表真的不重要。
一国之母的位置,这孩子还担当不起。
崔太后脸色来回变幻,叫女官见了好奇,不由出声询问,而后却见太后一笑,“没事,是我杞人忧天了。”
陛下都没说话,她就别在这儿乱想了。
用过早膳,崔太后更衣,预备去看南音时,宫人来报,说是宋家大夫人求见。
宋家曾经出过一位宰相,几代下来不比从前,如今家主任着一个从三品的虚职,另外两个兄弟倒是手握实权,但都不在长安城。
皇后的位置,宋家早有野心,三年前家中有三位娘子正处适龄,且都颇有才名,当时就为此奔波了皇宫多次。如今前两位都嫁出去了,还有一个正等着呢。
类似宋家,权势更重的也不是没有,但都比宋家沉得住气。
昨日得到太医去慕家接人进宫养病的消息,今天就迫不及待来打探了。崔太后只觉好笑,冷淡道:“就说哀家今儿个身子不适,不想见客,让她回罢。”
她不想和蠢货说话。
内侍去回禀消息,崔太后理了理裙裾,携人慢慢悠悠往侧殿去。
绥帝登基三年,后宫就清静了三年。崔太后起初乐得自在,后来又觉得太冷清,如今见偏殿人来人往有了热闹的模样,还挺高兴。
昨夜经了场大雨,到处都是泥土湿润的气息,不知哪处墙角的梅花被吹来了,地面含着星星点点的红蕊。
晨光从四面大开的门窗中照入,将正坐在绣墩上的南音笼在其中,令她浑身都逸着光芒。
她绑着布条,仅露出的小半张脸也难掩丽色,让崔太后停住了脚步,用欣赏的目光看去。
谁不爱看美人儿呢,她就爱极了。当初身处先帝的后宫,只要旁人不和她作对,她都是很愿意交好的。
“紫檀。”南音皱眉出声,“还是让我自个儿端着喝罢。”
这药太苦了,被紫檀一口口喂就跟凌迟般,苦得她五官都皱成了一块。
紫檀“啊”一声,有些失望地说:“真的很苦吗?婢还备了蜜饯,待会儿可以一颗颗喂娘子。”
娘子一直就不怎么要她们服侍,难得有机会,她还想好好珍惜呢。
南音一阵无言,开口道:“我只是看不见,不是手断了。”
崔太后扑哧笑出声,怎么主仆都这么可爱?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起身行礼,得太后随意地摆了摆手,“各自忙去。”
位高至此,崔太后反而是最不愿意摆架子的,对着不喜欢的人会显得声威势重,但平日里都比较宽和。
她坐到南音身旁,问是否还有不舒服的地方,眼睛看不见,是不是要多拨些人伺候。
南音一一回答,“太医妙手回春,我已经大好了,还要多谢娘娘和陛下的大恩。眼睛暂时看不见,虽有些不方便,但有我两个婢女在就足够了,不需要劳烦太多人。”
她赧然道:“实不相瞒,我以前总是担忧自己会突然彻底看不见,曾在家中有意闭上眼睛行走,次数不多,好歹有点经验,不至于太慌张。”
崔太后听了,又是感慨,抬手帮南音拨开鬓发,“哀家可真喜欢你这性子,百折不挠,风雨难摧,咱们女儿家就是要有这样的坚韧。”
“娘娘过誉……”南音不经夸,脸又微红,矜持可爱的模样让崔太后忍不住捏了把脸,连自称都变成了我。
“前几日我传你进宫,问话的时候,你怎么没把家里情形说清楚些?”太后说,“既是那样的处境,进宫侍奉陛下难道还会更难吗?偏只和我说甚么才貌疏浅、不堪大任的话儿,莫非是嫌弃陛下不成?”
然后故意道:“陛下年纪是大了些,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不喜欢,也实属正常。”
南音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如今知道陛下就是自己敬重的先生,更不会这么想,“娘娘误会了,南音决不敢有此意。侍奉陛下家世、才情、品貌缺一不可,南音有自知之明,不能因娘娘喜爱,就得意忘形。”
“可是依我看,你分明哪样都不缺啊。”
南音摇摇头,踟蹰了下,还是把和绥帝几次偶遇并成为师生的缘分道出,“我唤陛下一声先生,唯有敬重孺慕,不敢有其他大逆不道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