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南音简直无地自容, 从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

她甚至想跳起来捂住绥帝的嘴把他往后拖,生怕他再说出甚么惊人之语。

吴非吴太医和她的状态比也好不了多少,虽说医者父母心, 无论对待哪种病症都能寻常视之, 但架不住陛下如此生猛。

他委婉道:“经了去年温养,大婚后亦每月都请平安脉,及时调养,娘娘凤体其实……较为康健。”

言下之意是, 不是娘娘身体弱,是陛下你实在太过火了。

南音明白了, 绥帝更听得懂,似乎犹有疑问。大约依旧不明白, 自己并未有甚么过激之举,同寻常夫妻一般而已, 缘何会让南音太累。

如果吴太医知道他这话,定会再道:不,寻常夫妻绝不是这样的。

先前吴太医也为绥帝请平安脉,知道他因天生体质问题, 兼之常年禁欲导致内火旺盛,一直在为其调理,还想着大婚后应当会好许多。

如今陛下是好了许多,结果,嗯……

“那现今呢?”

“也无需喝药。”吴太医语重心长,“多吃些补气血的膳食,多休息即可, 待会儿臣会和椒房宫的人详细叮嘱。”

绥帝沉默几息颔首, 只要不是当真病了就好。

于他而言, 最重要的自然是南音身体。

吴太医出内殿叮嘱侍女去了,南音则庆幸,还好方才先生遣退了其余人,不然日后她恐怕是没办法再在椒房宫待下去了。

拒了绥帝帮助,她自己回榻,倚着隐囊而坐,脸上热意未消,也不看绥帝。

她实在不知该说甚么。

抬手解开盘扣,绥帝将外裳解下,手浸在盆中须臾,用帕子细细拭净,这才将微凉的手贴上南音额间,“当真未有其他不适?”

轻轻摇头,南音被他冰凉的指尖激得颤了下,踟蹰半晌,还是问:“先生,你不累吗?”

“嗯?”

“前日连着昨日,都在上朝批折子,昨夜又……今天还是一上午的早朝。”南音真诚发问,“一点儿都不疲倦吗?”

绥帝也认真思索了下,道确实不倦。

可能是天生如此,他少时钻研功课就常常能数夜不眠,后来亲征东突厥时,也能够不眠不休地领兵布阵。那些武将和他议事,都被他熬倒一批换一批,最后干脆分成了两班人马,总之确保随时能有人精神抖擞地随他上阵杀敌。

绥帝作战,迅猛而密集,常常白日发起猛攻,夜里再行偷袭。敌将到底没他能熬,最终败在这种频繁的对战中。

南音若有所思,总感觉在哪本书中看过类似的例子。有些人就是天生精力充沛,无需太多歇息,不过……每个人的精力气血都有限,且不至相差太多。如果提前消耗了,难免影响寿数。

“今日还有要事吗?”

“暂无。”

南音唔了声,道:“那先生上来待会儿罢,正好我也需歇息,想要……先生陪。”

说完这句话,她虽因方才还在郁闷,这一刻却请他同榻而不好意思,但还是往旁边坐了些,给绥帝留出位置。

不论其他,只要不触犯她的底线,真正惹怒她,她当真很容易消气。

修长洁白的脖颈,宛如在雨水冲刷下,露出根茎的花儿。绥帝想起昨夜激烈的被翻红浪,还有南音那微弱的、被他压下的反抗,终于意识到些许错处,应声上榻。

不做多余的事时,南音很喜欢这样倚靠在绥帝怀中。

和男子容易动欲不同,女孩儿更倾向于和心爱的人拥抱,或是蜻蜓点水一吻。这种点到即止的亲昵,南音也喜欢。

渐渐的,她完全放松下来。

绥帝的周身,常年萦绕着清冽的气息,不是龙涎香,似是别的甚么气息。南音埋头在他胸膛,作枕头的地方很硬,但她知道,若透过中衣戳上去,不仅是温热的,还软弹有力。

仰起头,就能望见微微滚动的喉结,和棱角分明的下颌。一手搭在她身后扶着,一手放在胸前,任她把玩。

如果先生能够一直这样平和就好了。她想。

不过也知道,这不大可能。

偶尔,南音会抬手碰一碰喉结,或摸上那冒出些许胡茬的下巴,刺刺的,有些扎手。或是隔着中衣贴在绥帝胸口,听他沉稳的心跳。

平时南音很少会主动做这些亲昵的事,但方才得了吴太医的话,她知道绥帝不会再做甚么,便大胆放心地把平时设想的事,全都做了个遍。

绥帝几度低眸看来,最终都把话咽回腹中,没有出声。

南音的动作太轻了,有些痒。

直到玩累了,南音方放下手,自然地松松垂在绥帝腰间,打了个呵欠,“先生……我先睡了。”

外间日头正好,她如今倒是不会再觉得白日就寝不合规矩了。

低应一声,绥帝帮她将鬓发理好。察觉南音呼吸彻底平缓后,他亦闭目,任自己随着她的气息进入浅眠。

……

清楚皇后面皮薄,吴太医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只告诉侍女,皇后不适是近日劳累所致,需多劝娘娘休息,多行食补。

至于月事推迟,有许多原因会导致,总之和这件事关系不大,更不可能是有孕。

挽雪虽遗憾没了预想中的喜事,但也就把这事记了小会儿,很快抛到脑后,郑重列了计划,助南音调理身体。

大婚以来,最为轻松惬意的半月如此晃过。

相如端借郑璎之手给南音传消息,告诉她慕怀樟已开始暗中和严礼接触,如今有三方人马都在盯着他们。随之牵扯出的,不仅是慕家,还有好些意想不到的高门也在其中。

看来即便位高权重,许多人也常常难抵金银的诱惑。

他告诉南音,无需她再做甚么,身为皇后,她不必在此事上牵涉太深。毕竟慕家是她的娘家,如果被人知晓她主动设局算计自己的亲伯父,很难说旁人的评价是大义灭亲,还是蛇蝎心肠。

南音应了下来,但挡不住慕家人会主动来找她。

一月后,慕怀樟和三弟慕怀术被刑部提走审问后的第五天,她的大伯母王氏就试图进宫求见她,接连三日,都被拒了。

又过半月,云家人被牵扯其中,除却已致仕的老尚书,云氏的几个兄长也尽数进了刑部的牢房。

至此,云、慕两家,除去南音的父亲慕怀林之外,无一人在这件涉及给澜州私运银两、疑似通敌卖国的大案中幸免。

慕怀林因久在京中,且许多事都不知情而幸免于难,但这丝毫没有让他庆幸,为此奔波得嘴上都起了燎泡。

旁人起初还愿看在他是皇后父亲的份上点拨一番,后来得知皇后压根不见慕家人,雪中送炭的心思也歇了。

看来传言非虚,皇后和家人的关系当真一般啊。

盛夏炎炎,迎面拂来的风都含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