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脱粉回踩

“干不了,真的不行,下不了手。算了,今天的工资不要了。”范锡用海水清洗了改锥,又着手帮管声洗衣服。他蹙眉咧嘴,自己都嫌自己吐得恶心。唉,今天过得太重口了。

“这可是肉,多难得。”管声蹲在他身边,脸上堆起假笑,“处理一下嘛,我听说烤蛇肉很好吃。”

“我不想吃,不饿。”范锡用几颗无患子搓出泡沫,淡漠地揉着衣服。

“那是因为,你吃过了。”管声的假笑慢慢褪去,眉目间一片阴翳,“你吃独食,以为我没发现吗?”

“你……把呕吐物看得那么仔细?”范锡倒也没有心虚,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谁对你吐的感兴趣?”管声嘴角撇了撇来表示嫌恶,“你在礁石附近烤东西吃,我摘水果时可看见了。”

范锡淡定地解释:“就这一次,几条小鱼而已。太小了,我不想拿回来,不然你又要挑剔。”

“谁知道这是第几次?”为了逼出他的愧疚感,让他给蛇剥皮,管声抓住把柄不放,“我找到吃的,从来都是全带回来,一点都不私藏。”

“声哥,你一共出过几次力?”范锡的语气逐渐咄咄逼人,“你最突出的成就,就是捡回两只难吃透顶的派大星。”

“别转移话题,现在批判的是你吃独食的行为,与派大星无关,你态度端正一点。”

范锡咬着唇不吭气,回想管声虽然找食不积极,倒也确实没偷吃过。他放缓声调说:“我确实考虑不周,不该把小鱼全吃了。我道歉,行了吧。”

管声微昂着头表示满意:“那你去把蛇处理干净,然后烤了,我就不计较了。”

“我都道过歉了,不需要再做什么了吧?”范锡微微一笑,用小指搔了搔鬓角,“声哥,我已经不是你的保镖和保姆了。你要是真想吃,就自己收拾吧。或者,等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其他吃的。”

看着管声阴沉的脸色,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与他人相处,就像两个气球一起挤在盒子里。它们不断地挤压、摩擦,最终都会改变形状,达到平衡,和谐共存。但假如你在另一个气球挤过来时,一味地撒气、退让,那么另一个就会不停膨胀。

范锡已经快没气了,不能再缩。哪怕另一个气球再帅,唱歌再好听也不行。

管声盯了他半晌,悠然一笑,反击道:“你想干就干,想不干就不干,拿工作当什么了?破旅馆门缝里的小卡片?试岗期还没过,没有工资哦。”

范锡有点急了:“说好的一天一万——”

“我没说过,那是你自己的理解。”管声冷然截断他的话,挑衅地弯起嘴角,“一个月三十万和一天一万,是两种概念。假设你应聘年薪千万的CEO,只试岗几天,难道人家要给你十几万吗?懂不懂社会规则。”

范锡胸腔里忽的窜起一把烈火,灼得喉咙发烫,七窍生烟。呸,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成年人撕破脸,常常是因为最庸俗的东西——钱。他忍下这几天的苦头,满手水泡任劳任怨,就是为了“一天一万”。你出钱,我出力,这才是最基本的社会规则。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居然白嫖!

懒散,毒舌,狡诈,傲慢自恋,脾气暴躁,还自以为是……那个谦和有礼、温柔可亲的男神,大概只存在于想象中,和耳机里。就这么个人,自己居然喜欢了六年!

他缓缓舒了口气,接着脸上漫开笑意:“声哥,既然你跟我讲规则,那你肯定是个非常遵守规则的人喽?”

“嗯哼。”

“好,现在请把我那一个月的报酬结清。”范锡甩去手上的海水,拿来自己的小包,从夹层中掏出劳务合同,摊在管声眼前,“看清楚了吗?这里写着,薪酬于劳务期满后的三日内结清。现在就给钱,现金转账都行。”

“你……啧……”管声的目光,在合同与范锡的脸之间交替,方才的得意劲儿散去,有些苦恼地蹙起眉。

和方博签劳务合同时,范锡就背着这个包,后来忘记拿出来了。当时他也根本不在意这一纸合约,只要能伴随偶像左右,让他倒贴钱都行。

可是,当时是当时,如今是如今。

滤镜越厚,关掉的一刹那,其背后的真面目就越可恶。假如管声只是个朋友,范锡还不至于由爱转憎。让关系变淡,不再来往也就是了。

可他分明那么耀眼,装得那么完美,诱惑别人去喜爱他,像个无耻的诈骗犯。那些遥远的热爱,彻夜与黑粉争论,连续几百天签到……去掉滤镜后,苍白而无意义。就连地铁里单曲循环的时光,都不再美好。

面对合同,管声摊手笑道:“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岛上又没有银行。”

“我不管,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范锡语气强硬,忽而话锋一转,“或者,你给我打工吧,抵消你欠我的钱。”

说完,他暗中为自己喝彩。这话一出口,他彻底扬眉吐气了!他想起大学期间的最后一场空手道组手比赛,他被对手疯狂压制,最终竟然接连用上踢打出一本,拿到两个3分,逆转战局。

“哈!”管声摸摸鼻子,发出带着怒意的嗤笑,“给你打工?你可真敢说。”他沉默几秒,无奈地摘下腕表,用手指勾着悬在范锡眼前,“这是品牌方特意为我定制的,抵你的工资绰绰有余。”

“不要二手的手表,就要钱。”范锡瞥了一眼,平静地拒绝。

管声有些发窘,挠了挠头,随之挠出个新办法:“这样吧,我给你一个人开演唱会,想听什么歌随便点。”

一个人的演唱会,这可是作为粉丝的终极梦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天辟地独一份。范锡心里轰的一下,炸开缤纷的烟火,不过转瞬即逝。

他定了定神,说:“不用费事了,我就要钱。”

“你别不识抬举。”管声满脸不耐。

“你也别太抬举自己,歌声又不是万能的。你去对着大海唱歌,看它会不会涌出一堆海鲜给你。”范锡冷眼瞧着自己的偶像,“而且,你现在的歌,跟以前比差远了。”

管声的眼睑跳了一下,目露凶光:“你没资格批评我。”

“我听的全是正版,是消费者,当然有资格。”范锡最后一次从粉丝的立场出发,将满腹由衷之言讲出来,“你明明是创作型歌手,那么有才华,可现在才二十多岁就要江郎才尽了。假如你少在各类无聊的综艺上蹦跶,少演点烂片和雷剧,也许就能好好写歌了吧。演技好倒也行,可你演技一直都那么烂,看不到一点进步。总之,你最近出的歌,就像……”

范锡欲言又止,一时找不出合适词来形容。寡淡?乏味?又觉得不贴切。那些歌依然很好听,没有瑕疵,妇孺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