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从选择重置的那一刻开始, 时灯似乎就跳脱了时间之外。他身上的时间完全静止了,永远停留在19岁那年第一次重置的模样。

除了也会受伤,和因为回溯时间而付出的代价之外, 他没有任何变化。

时间异能修炼到一定程度,会召出黄泉。

没有人能彻底控制黄泉血河,时灯也只是能利用它做一些事情。

血河辽阔, 几乎将整个渊光上空都笼罩了起来。

和时哥在一起的迟于神色凝重的抬起头,“好独特的气息。”

磅礴而浩瀚,死意中夹杂着丝丝生机。

时哥看了一眼,抬手一扯, 从天边的黄泉两岸抽出一叶芦苇, 淡淡道:“这条河名叫黄泉,每个人死后, 都会从这里经过。”

迟于:“曾经在古书里见过, 说能操控生死、时间、空间这三大异能的异能者, 有机会能窥见黄泉一角。”

而他虽然是空间系的异能者,但从未触摸过黄泉。

没有人在第一次窥见生死的时候,还能保持原本的镇定。他抽了口烟,轻轻吐了出来, 难以言喻心中的震撼。

河流中干干净净的, 看不见死去的灵魂。但却能看见黄泉两岸的那些无面人——

不愿踏入河流之中的灵魂。

在古书中,也被称为生死两界人。

无面人可以在黄泉两岸走动,但会逐渐失去自己的记忆, 失去自己的面孔, 终日编织着手中的芦苇, 遗忘当初为何不愿踏入河流。

“黄泉是唯一一处, 时间没有秩序的地方, ”时哥说。

他们看见的风,可能来自百年前,或许吹自千年后,他们看见的无面人,或许早就已经消失,或许来自未来。

迟于看向他。

时哥:“你不是一直想问我要一个答案吗。”

迟于点点头。

时灯和这个人,身上都有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早在酆城看见时哥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这家伙是那个一直戴着兜帽的‘时先生’了,所以才想搞清楚。

为什么他心里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时哥将手里的芦苇递给他。

迟于接过来,那芦苇顿时变成了一条极细的虚幻锁链,连通着天边的黄泉,“这是……”

“我也不知你会看见什么,”毕竟时灯在想什么,他虽然能猜到大半,但有时候也摸不清楚,“不过,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我们曾经确实相识。”

·

“我们曾经确实相识。”

撑开黄泉之后,时灯能察觉到自己的异能正在飞速流逝。

少年眉眼间颇有些忧虑,担心自己待会万一异能耗尽,连走路都不成了,岂不是很丢人。

四下望了望,他落在地面,顺势坐在了一旁的岩石上面。

看着他三位友人呆住的表情,时灯觉得有些好笑,他招了招手,三条锁链从黄泉探来,缠住了三人的手腕。

“你们确定要知道吗?”

神情逐渐变得坚定,支泽点点头:“确定。”

时灯望向岑乐二人。

岑乐:“嗯。”

原亭:“来吧。”

眼中是全然的信任。

时灯怔松半秒,然后笑了笑:“那你们看完之后,不要笑话我。”

毕竟,没有重置之前和他们的相遇,他刚开始的时候可是很菜很弱的。

锁链之上红光闪烁,迟于、支泽、原亭、岑乐四人的意识,缓缓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远处,傅叔推着轮椅走进,“首领。”

时灯坐上去,困倦地闭上了眼。

他本来就刚醒,这一折腾,只觉得浑身都疼,“小傅叔,好困。”

傅叔摸摸他的脑袋:“我以为首领不会告诉他们。”

“我是不是有点任性了?”时灯想了想,道,“我只打算让他们知道好的那些。等他们醒了,我还可以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他们参加我的生日。”

傅叔叹了口气,看着这个自己看大的孩子,拍了拍他的脑袋:“这不叫任性。”

时灯好奇:“那叫什么?”

傅叔说:“这叫笨。”

他目光温和道:“首领,你不用想那么多,真正爱你、喜欢你的人,总会也为你考虑的。不能只有你一个人付出。”

时灯蹭了蹭他的掌心:“我知道了,谢谢您。”

少年靠着轮椅,慢慢睡着了。

……

识海内。

一个白耳白尾的黑团子握着笔,在一个超级大的本子上写东西。

这是这个世界的剧本,加上修修改改的,比上个世界厚多了。

宫渡当然不会选择在这个关头把所有事情的真相透露出去,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他透露的是没有重置的那一次,而且还把时灯美好、黑暗的回忆分开了,这次给主角团看的,仅仅只是《少年篇》里比较好的那部分而已。

毕竟,以时灯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主动将自己受过的伤痛,全部展露在亲近的人面前呢。

他可是一个连轮椅都要偷着坐的人。

宫渡伸了伸懒腰,放下笔,悠闲地算算时间。

主角团醒过来还要一会,他可以趁这个时间偷会懒。

……

原亭觉得自己进入了一场沉沉的幻梦之中。

梦里,他回到了几年前刚刚进入尖刀组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到达训练基地的人,早早就等在那里。

第二个来的人是个小姑娘,他热情地打了招呼,可惜对方没理他。第三个来的是个同龄人,他们交换了姓名。

最后来的人,是个长相很惊艳的少年,冲着他们一笑:“我叫时灯,很高兴认识你们。”

他听见自己说:“你比我帅一点,我叫原亭。”

旁边的男生道:“我叫支泽。”

刚开始很高冷的小姐姐说:“我叫岑乐,音乐的乐。”

这才是他们最初的相遇。

是四个人的自我介绍,不是后来的三个人。

好像所有空白的地方,都添上了一个人的影子。

训练的时候有次时灯发烧,烧了一晚上,第二天才被发现。

迟教官火急火燎的将人送去了医院,陪了整整一宿,那么爱抽烟的一个人,等时灯醒了,才出去抽了一口烟。

好像因为时灯是孤儿这个缘故,迟教官对他分外照顾些,很多时候不像个教官,像个朋友,或者半个父亲。

F市里,不只是他们三个成长,还有一个人的跌跌撞撞。

那个人受伤了疼了都忍着不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跟没事儿人一样,笑眯眯的看他们讲话,是乐姐骂了他很多次,他才偶尔撒个娇,主动让他们处理伤口。

他们一起在F市渡过了那段最艰难、最狼狈、成长速度也最快的一段时光。

原亭逐渐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真实地经历这段时间,他轻而易举就沉浸了进去。

雪糕店搞活动买一送一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最后一个雪糕浪费掉,他们四个执行完任务回来,一人一个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