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温栩看上去消沉,但状态有多不好,温潋看不出来。
因为她戴着墨镜,大冬天的,外面都要黑了,她还用墨镜遮眼睛。
温潋能猜到原因。
温栩年轻时期的恋爱以失败告终,她嚷着再也不谈了,要封心锁爱。温潋那时在旁听到,觉得那四个字是她的写照。
她不想喜欢别人了,她这样的人,喜欢别人只会伤害别人。
而且,她也喜欢不上别人了。
她本来就是慢热的人,不适应跟人交往,将自己的世界与别人的对接,遇见盛栖那会例外。
盛栖活泼讨喜,让人拒绝不了,又恰好在她对门住。
而她孤独太久了,不实的闲言碎语在慢慢塑造她,冷傲,孤僻,不爱理人。她内心抵抗一切的宁静,在看不到的角落里,像被揉成团的纸,皱皱巴巴,岌岌可危。
所以她需要朋友,她妈也发现她状态不好,所以将她喜欢的盛栖推到面前。
后来她们不需要了,又把人赶走。
她们都是自私鬼。
可她那时不是不需要了,她甚至比之前还要需要盛栖,但她不能说。
这么多年她是一个人,堂姐也没再闹过感情方面的新闻,温潋就以为她跟自己一样。
原来只是没公开,或者说,不确定关系吗?
她不知道温栩有多喜欢人家,人家喜不喜欢她,但纠缠几年,总不会完全不喜欢吧。
这样分开了,确实很难过。
她不擅长安慰人,且这是私事,温栩没有特地与她讲,她提出来反而让人尴尬。
温栩沉默。
温潋也沉默,只回盛栖的消息。
万昀思还是往常的样子,笑意挂在唇边和眼底,无论怎么看都很诚恳。
“温小姐小名叫柠柠,哪个ng啊?”
温栩有时候喊她全名,有时候喊她小名,全凭心情,所以让万昀思听去了。
温潋只能回答:“柠檬的柠。”
万昀思念了一遍,觉得可爱但没说,“读出来好听又温柔,跟温小姐的大名一样特别。”
心情实在不好,温栩受够了这些虚伪的客套话,“一口一个温小姐,我没见你对我这么尊重,尬不尬啊。”
这话说得算冲了,但万昀思习惯了温栩的刻薄嘴,笑道:“那我喊什么,直呼其名好像很怪,我也喊柠柠?”
“随你喊什么,反正别喊小姐了,难听。”
温潋的小名只有家人知道,别人喊让她不自在,嘴上却说:“都行。”
“今天要陪温总喝酒,就不带你了,下回我做东,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万昀思温声提出邀请。
温栩嗤笑:“只要你请客,别说带温潋,我把全家带上都可以。”
万昀思无奈地嗔她一句“贪心”,回头跟温潋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下车当心,路面滑。”
温潋不会单独跟一个不熟的人吃饭,但有温栩陪,可能好一点。
虽然她仍不愿意,但不想就此事多辩,点头,“谢谢。”
她下车后,万昀思掉了个头,往订好的地方去。
“都在等着了,你要喝酒,有的是人陪,高兴点吧。”
“高兴,我当然高兴,了无牵挂。”温栩幼稚地说了句反话。
“你想不开,人家当初就说要攒钱还你,你只觉得好玩,难道不明白什么意思吗?不想欠你,想要自由。人家陪你这么多年,不争不抢,还一分钱不拿。选择钱你收下了,她要走,你潇洒一点才好看,闹到现在干嘛。”
“你管我。”温栩不想说话。
她才不稀罕那几个钱,就是正儿八经地谈几年恋爱,也不止那些钱。但她要是不收,以柳成涓的脾气,把钱扔她家门口,此次就拜拜了。
等万昀思真的安静了,她又忍不住地补上句:“我就不能喜欢她,不想结束不行吗?”
“那你得跟她说,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怎么不知道,我说过很多次啊,而且我邀请她做我女朋友。”
“态度呢?”
万昀思了解温栩,这人心不坏,甚至还有点软,但嘴巴没少得罪人。什么事叫她一说,好的都能成坏的。
“态度诚恳。我就差跪在柳成涓面前,说你别走,你走了我温栩活不下去。”
这么一段深情的话被她说得咬牙切齿,跟想吃人一样。万昀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快乐地笑说:“你这叫什么,把自己玩进去了。要追人家不早说,非要做金主,仗着人家跑不掉就为所欲为。等人家想走了,你又开始追,谁信你来真的啊。”
温栩捂住耳朵,“行了,懒得听教训。”
“行,我不教训。咱们往好了想吧,也许不是你的问题。”
“怪她?”
“对。她可能根本不喜欢你啊,以前是图你钱,后来又利用你的资源找工作。虽然你给她的钱她还你,但这么多年,衣食住行,你没少花吧。现在你没有利用之处了,人家腻了,想换人了,你怎么做都是错。”
万昀思说完就等她发火反驳,闹闹情绪挺好,别自己把眼睛哭肿,戴个墨镜出门。
谁知温栩的反驳点跟常人不一样,当即便不赞同:“我怎么就没有利用之处了,我现在还是比她有钱啊。我可以一直养她,养她全家,花多少都不用还。工作还有更好的,我给她安排啊。”
“哈哈哈哈——”
万昀思彻底没脾气了,摇头叹息:“温栩啊,你真完了。”
温栩反应过来,她刚才那话故意的,“妈的,你是真缺德。”
骂完她又想起成涓,不爽,“她凭什么不喜欢我。这么多年,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想干我都行,还说我烦。怎么会有这么心狠的女人。”
骂到这,她又醒悟,“说到底还是我贱,我喜欢的人心都狠,禹江最绝情的女人全让我碰见了。”
与温栩那边又气又闹的氛围不同,盛栖打电话安慰成涓时,成涓正在加班,冷静地跟她说:“不用担心我,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难过。”
盛栖问她这次决绝的原因,她说工作要外调,干脆把这边的事解决清楚。
挂了电话,盛栖再次叹服成涓比她理智。
之前她是没办法,家里缺钱,需要温栩帮忙。攒钱还给温栩后,她只犹豫大半年,在年尾就能彻底断了。
燕雀飞回大自然,且要往更远的地方飞。
而盛栖被一段感情牵扯,没有任何外界因素干扰,全是因为她自己,竟然怎么都放不下。
她的确想过自己没出息,说难听些,缺爱。
成涓除了母亲前两年去世,父亲跟兄弟妹妹却是真正的亲人,不富裕但还算和谐。
这方面比她想得开。
那天温潋若不问她,她绝不会坦白她是刻意住在这里的。
偶尔一旦成必然,某些藏着的虚弱就被诉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