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如此孟浪

一大清早, 京郊官道上停着两辆低调不起眼的马车,马车后面还跟着四五车装载着辎重的商队。

小曹氏与江晨玉坐在其中一辆马车上等候。

江晨玉眼巴巴地瞅着窗外,她与王延昌说好了, 他不用来送她,可话虽如此, 临走前未能再见他一眼, 心里多少有些不舍。

小曹氏昨晚在宫里得了不少好东西,皆是江晨曦赏赐给她的,她心情甚好。

“玉儿, 你还别说,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那丫头当了贵妃, 手头都是好物件,怪不得人人都盼着进宫伺候皇上,你说娘这会儿去求你爹,让你留下来进宫陪你大姐,你爹可愿意?”

江晨玉立即回神,当即驳斥,“娘, 您胡说什么呢!您千万别提!否则阿姐铁定找你麻烦!”

一想到江晨曦的手段, 小曹氏不免脊背一僵, 这丫头够狠的,令她的侍女看了她一晚上, 迄今为止还能想起如芒在背的不适感。

小曹氏尴尬一笑,“娘就随口一说, 哪能真舍得你留下来。”

距离马车的不远处, 江如海与江晨宴、江晨曦站在旁边空地上话别。

江晨曦出宫, 由禁军统领魏炎亲自护送,不仅如此,她身边还跟着夏菊、江平,还有四名乔装打扮的黑甲卫。

自打江夫人过世,父女二人一年加起来说过的话也不超过百句。

对大闺女,江如海亏欠太多,她当年与太子的婚礼,他未能帮上忙,而今成了贵妃,他反而……还得了便宜。

“晨曦,为父这些年对你太过失职,这些乃是为父当官以来积攒的一点积蓄,此去云州,一别三年,你若遇到急事,也能救燃眉之急。”

江如海递给江晨曦两张田亩地契,还有一张京城钱庄的三百两银票。

重生一回,江晨曦的心境早已变化太多,心中有了萧询对她的满腔情意,她对江如海的恨不知不觉间放下。

她没要江如海辛苦积攒大半辈子的私房,令他妥帖收好,留着将来自己用。

“父亲在外安心办差,不用顾忌曦儿,曦儿留在京城一切皆好,云州气候与京城不同,父亲多保重身体。”

江如海见状,也不强求,但也没带走,顺手递给了江晨宴。

江晨宴不客气地收了下来,打算投到铺子里,回头赚了钱再分红给江如海。

父女俩又简单聊了几句,之后江晨曦回到马车上等候,给江晨宴与江如海话别。

一盏茶后,江如海的马车缓缓驶离,向着云州方向出发,直到车辆看不见踪影,江氏兄妹才原路返回。

江晨曦今日出宫,反倒不着急回去,江如海走后,江晨宴搬回侍郎府居住,兄妹俩正月里还没一起好好用过膳,她中午顺道在侍郎府里蹭一顿。

魏炎等人自然也跟了过来,皇上吩咐他们,要寸步不离曦贵妃,若出了任何意外,他们项上人头不保。

午膳早就备好,江晨曦爱吃的锅子,兄妹俩围炉而坐。

“小妹上次提出的建议,大哥认真考虑过了,待过了上元节,大哥便正式向礼部递出辞呈。”

江晨曦不无意外,“大哥接下来打算如何?”

江晨宴给她烫了一片羊肉,“先留在京中接手外祖赠与的那十几家铺子,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积累经验,待时机成熟,再大展拳脚。”

烫熟的薄片羊肉蘸着特制的酱汁,入口留香。

“嗯,大哥放手去做,如遇到棘手之事,小妹定帮忙出谋划策。”

无论将来她是否登上后位,她生下的孩子能否继承皇位,皆不重要。

江晨曦对权势不在乎,她只想给未来子嗣留下赖以生存的谋生本事,届时不会令人轻易小觑。

聊完正事,江晨曦主动提及崔琳琅,“大哥年岁也不小了,何时登太傅府求取琳琅姐姐?”

除夕那日,江晨宴携礼去了太傅府,他与崔琳琅见了一面,二人确定了各自的心意,崔太傅与崔夫人乐见其成。

谈起他与崔琳琅的亲事,江晨宴落落大方表态,“大哥与琳琅商量过此事,端午过后先把亲事定下来,待父亲大人从云州返回,再举行婚宴也不迟。”

“太迟了。”江晨曦不赞同,伸手替江晨宴斟酒,“即便琳琅姐姐无意见,三年太久,也有太多变数,中途琳琅姐姐万一有了身孕,反而不利于她的名声。”

定过亲事的男女,干柴烈火碰到一块,一切皆有可能。

“大哥不妨过了酷暑,亲自跑一趟青州,接外祖来京,仲秋天气不冷不热,由外祖出面主婚,再好不过。”

“定亲后,大哥若是去周边营生,也能带上琳琅姐姐一起。”

江晨曦的提议说到江晨宴的心坎里去,“大哥考虑欠妥,还是小妹考虑周全,大哥就听你的!”

午膳后,江晨曦又回了一趟公主府,放了一批自愿离开的宫人,她如今住在宫里,公主府无需再养那么多人,留足看门的仆从即可。

还抽空去了金玉坊,赶在酉时前才回到宫里,估摸萧询等急了,她便直接去了福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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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不用上朝,萧询待在福宁殿里处理了半天政事,忙得都没怎么用午膳,下午打算小憩一会儿,有人递了折子过来纳谏,声称太子品德有亏,昨日夜宿天香楼。

天香楼乃京城颇负盛名的花楼,常有富家公子一掷千金买笑。

“混账东西,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萧询当即命人传太子进宫。

半炷香后,萧承翊来到了福宁殿,他脸色稍显苍白,还带着淡淡倦容,像是一夜未合眼。

萧询觑了一眼低头站在那里沉默不语的萧承翊,眸底幽深,“太子,言官状告你夜不归宿,在天香楼与妓子厮混一夜,此事是否当真?”

萧承翊低头敛眉,隐在宽大衣袖里的双手微微握拳。

他躬身答道:“回禀父皇,儿臣昨晚确实夜宿天香楼。”

包括言官在内的几位大臣莫不惊讶连连,太子向来洁身自好,从未听说贪念女色啊。

萧询冷哼,打断群臣的议论,“朕给你机会解释,只要你解释合理,此事朕不予追究,倘若你公然狎妓,别怪朕不讲父子情面。”

萧承翊很想直截了当质问父皇,当年母后郁郁而终,是否与他的冷漠有关!

奈何,他开不了口。

“儿臣并未与妓子厮混,只与友人多饮了几杯酒,醉酒走不动道,干脆夜宿在天香楼。”

“友人是谁?”

“户部尚书家的大公子王延庆。”

户部尚书不在场,萧询立即派人去核实,不到半炷□□夫,户部尚书便步履匆匆押着不孝子王延庆进宫请罪。

王尚书当众大骂王延庆不学无术,不该邀请太子去天香楼饮酒,王延庆跪趴在殿中央,一个劲地道歉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