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是她
一袋葡萄糖下去, 夏知予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但是拔掉吊针,下地走路的时候, 还是有点头晕。中午的时候,程岐陪她去住校生的寝室休息。
下午两点左右, 出了太阳, 运动会照常进行, 操场那边激烈沸腾, 欢呼声弥漫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许京珩的比赛在下午三点,与此同时, 黎川报名的男子400米接力赛在同一时段开始。
夏知予过去的时候, 跳高架旁边已经围满了人。她站在人群中, 勉强可以看到许京珩的身影。
他身量很高, 在原地蹦了两下热身,校服衣摆随之上扬落下,隐约可以看见腹内斜肌的线条。
围观的女生尖叫连连, 有些蹦起来.
抽签已经完成, 主裁判宣布起跳高度, 一开始的高度基本都能跳过,随着高度逐渐上调, 不少人在起跳前就开始发怵,直接摔到体操垫上。
横竿越来越高, 最后也没剩几人了。
夏知予紧紧抓着程岐的手, 看着许京珩抬手捋了捋头发,然而后退一步, 眼神紧紧盯着横竿。
一个轻快有力地起跑, 然后腾空而起, 校服凌风兜空,上翻,露出劲实的肌理,夏知予的耳边充斥着女生的尖叫,她突然明白于左行为什么要在跳高上对标许京珩。
好像确实有些看头。
比赛结束的时候,同班男生一拥而上,围住许京珩,有人扣住他的手腕,有人摁着他的肩,然后几双手直接撩开他的校服,滑入他的腰腹,趁机揩油:“让我摸摸,啧,这手感,便宜谁啊?怪不得早上抱学妹的时候这么有劲儿。”
许京珩挪眼看他,语意不明地丢出一句:“我有劲儿没劲儿,你不知道啊?”
叶霄的手一僵,慢慢地缩了回去,还不忘替他抻直校服,盖上那不断起伏的肌理:“你你你别瞎说啊,我女朋友看着呢,别让人误会了。哥,许哥,你别这么看我啊,我怕,我错了行不行,我让你摸回来。”
许京珩的发茬有些汗湿,他眼神微眯,透露出一股男生挑衅的倨傲:“摸你?那我不如摸键盘。你浑身上下,有好摸的地方?”
周围的人一片哄笑。
叶霄骂了声‘操’,不想继续找不痛快:“我去找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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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予站在远处,看得耳热。她没有走上去的打算,看完比赛,就打算回教室休息,然而正是要走,许京珩突然扭头看了过来,她猝不及防地对上许京珩的眼神,不自觉地紧了紧怀里抱着的矿泉水。
虽然没说话,但他的眼神仿佛就在说:怎么?又要躲我?又打算跟我装不熟?
夏知予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走到他面前,刚想把水递给他,一双做了纤细的手横插在二人中间。
“京珩,水。”
夏知予循着声音看过去。
颜舒茗站在他的旁边,早上扎好的马尾,已经披散下来,发尾慵懒地微卷着,五官明艳,细长的眉眼轻轻一挑,脸上挂着自信清浅的笑。
但是,许京珩没接。
他从夏知予怀里抽出矿泉水瓶,拧开后,再递还给她。
夏知予愣了愣,她没说要喝,这是给他买的。
许京珩看了她一眼,抬抬手腕:“帮你开了,自己喝。”
这幅视若无睹的样子,颜舒茗也没觉得尴尬,她自顾自地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然后站在许京珩旁边,冲着夏知予笑:“学妹,你好些了吗?”
那架势,非常像女主人的口吻,站在自己的主场,宣誓主权。
夏知予觉得他俩确实挺般配的,都是耀眼瞩目的人,她确实有些难过,但也拎得清,她没有道理继续站在这儿了。
“谢谢学姐,我好多了。那个。”她慌忙拧紧盖子,后退了一步:“你们聊,岐岐还在那里等我,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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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予走后,许京珩收回视线,再落在颜舒茗脸上的时候,多了几分疏冷:“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什么够清楚了?”
“我不喜欢你,未来也没有喜欢上你的可能。”
“可你周末接到我的电话,还是过来了。”
许京珩笑了一声:“你挺能想啊。我周末为什么过来,你没点数吗?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打着替我作证的名义去警局举报职校学生打架的事情,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什么意思啊?你觉得我是困扰?”
“你是觉得我该欠你个人情是吗?好像你被职校学生威胁,都是为了我。周末不就是你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你就是因为替我出头,才会惹上职校的学生的吗?一次就算了,三番五次地给我打电话,怎么我这是你私人法庭是吗?我周日我过去干嘛了?不就是挨个教你们认‘110’这三个数字么?幼儿园没学会的东西,在我这儿学会了,也够仁至义尽了吧?所以下次遇着事,记得报警,别往我这儿喊人。”
颜舒茗眨了眨眼,艰难地消化完他这番话:“不是...为什么啊?既然觉得困扰,为什么高一的时候我被人骚扰,你要替我出头。现在不是同样性质的事吗?你现在又觉得我是困扰了?”
“说了多少次了。高一那件事,无论发生在谁身上,我都不会坐视不管的。绝不是因为对象是你,懂吗?”
“我不信。可是我把这件事告诉我朋友,她们都觉得你对我有意思啊。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生气?”
“?”
“气我跟曲业成谈啊。但那是我一人在外面参加集训,心里没安全感,才会跟他在一起的。而且我们什么也没做,我觉得不合适,就分开了。分开后我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那总不能你喜欢我,我就要跟你谈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想强买强卖啊?”
“我知道你爸妈是闪婚的,生了你之后又火速离婚,谁也没有要你,你心里有阴影,所以很难开始一段感情。这些我都知道的,但是没关系,我愿意等的。”
许京珩很想说你知道个屁。但是颜舒茗都拿他是个留守儿童说事了,他怎么也得把事情讲清楚啊。
“我不谈是因为我之前没碰到喜欢的人。你少拿这种心理障碍来定义我行吗?”
颜舒茗一副我真的不太懂的样子。
许京珩深吸了一口气:“这么跟你说吧。我外婆就是一个女性学者,从她身上我过早就知道女性处境的狭隘,但与此同时,我外公从来不在性别上大做文章,他很爱我外婆,同样,也很尊重她。这些都是我从小耳濡目染的事。所以我高一替你出头,仅仅是反对性骚扰这件事情本身,与对象无关。如果非要问我是否夹杂个人情感,我会告诉你,初三那年,我在校园表白墙看到过一个女生的留言,这是我第一次跳脱家庭,真正意识到原来身边女生自由生长的空间这么局促。我措辞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甚至在话说一半的时候,被我爸没收了手机。再拿到手机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去找女生的联系方式,但她再也没有上过线。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也很害怕她因为无助做出一些极端的事。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能早半小时联系她,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你懂吗?如果你非要给我安个对象,那个对象也不是你,而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