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好爱他。

“你确定这种激将法对他管用?”

孟迎有点怀疑,傅闻深那种人,会吃这么浅显的小招数吗?

“他要是不喜欢你,还管你对谁有兴趣呢。”

钟黎老神在在地翻看自己的朋友圈,一边给这个思路单纯的直女传授法门:“男人嘛,都是双标动物。只许自己彩旗飘飘,但一定不会允许,他老婆给他戴绿帽子。”

孟直女半信半疑,拿出科研般的钻研态度与她探讨:“可你要是真爱上别人,不是更合了他的意,可以离婚了吗?”

“笨。”钟黎拿手指点她额头,“谁说我爱上别人,就要和他离婚了。他在外面养白月光,我也可以在外面养小帅哥嘛,大家一起养,我还会花他的钱养,不把他气死?”

孟迎豁然开朗:“高!”

“咦?”钟黎对着自己的朋友圈疑惑:“我养猫了?”

钟黎的微信昵称很简单,就是她的名字:Li。头像是一只猫,这只猫同样大量地出现在她的朋友圈里。

“你养了好多年了。她今年都十五岁了。”

孟迎伸头看了眼屏幕上那只白猫,忽然想到,这也许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让钟黎看一看她养了十几年的猫,看一看从前的朋友圈,这些往日的生活画面说不定能触动她的大脑,刺激她恢复记忆。

纯白色的长毛狮子猫,异瞳,体型不小,毛发雪白而柔顺,一看便知被照顾得很精心。

它正趴在窗边铺着软垫的架子上,两只不同色的眼睛半眯,在太阳下打盹,右前腿搭在左前腿上,很是优雅威风。

钟黎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养过一只猫,还养了十五年之久。

她光是看着就十分喜欢,对着照片满眼柔情:“呜呜呜,我怎么把这么漂亮的宝贝都忘记了。”

“她叫什么名字啊?”

“西西。”

“西西,真好听。”钟黎又问:“为什么叫西西?”

孟迎沉默了一下:“因为你说她像一只小西纸。”

钟黎:“……”

OK,很合理。

钟黎继续往下翻阅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远比自己想象中精彩纷呈,更新频率很高,有时一天就有好几条。

里面一半是那只叫西西的猫,另一半是多姿多彩的日常生活,涵盖:美食、旅行、聚会party,以及各种展览和时尚秀。

钟黎是一个非常热爱分享自己生活的人,如果有一个地方最大程度地记录了她的生活,那一定就是她的朋友圈。

孟迎打起精神坐在一旁,极为详尽地为她讲解每一条朋友圈发生的场景,以及里面出现的人物。

一边静悄悄地观察她的表情。

起初钟黎还会有所疑惑,或者会对照片进行一番点评。

后来渐渐沉默,眉头渐渐蹙起,神色渐渐凝重。

孟迎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像上学时老师公布成绩的前一秒,时间被分解成毫厘进行移动,每一个微小的神态变动,都可能是宣判的千兆。

她揪紧牛仔裤,谨慎而期待地问:“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

钟黎将手机放下,忽而叹了口气。

“我为了融入他的圈子,融入他的生活,竟然那么努力地营造这些假象。”

她为从前的自己感到悲哀和心疼:“我好爱他。”

“……”

孟迎看看她,再看看屏幕上那些潇洒精彩充实的日常。

傅闻深要是知道你穿高定参加时装周艳压群芳是因为爱他,可能也会觉得很荣幸吧。

孟迎松开手指,把自己牛仔裤的褶皱揉平整,破罐破摔:“你那么爱他,为了他吃大餐开party到处旅游,付出了那么多,他还出轨,简直不是人!”

钟黎:?

听起来怪怪的。

-

钟家二老这几日为钟黎的事烦心,特地到邻市香火鼎盛的观音庙去烧香求愿,给钟黎请了一只平安符回来,压在她的枕头下面。

钟奶奶带着晚餐来医院时,身边还跟着另两人。

这几日,除了二老,钟家还有一些人探望过。

二叔二婶婶、三婶婶、堂弟……还有几个远一些的亲戚。

钟黎眼下情况特殊,二老事先有交代,只让人来看望,不许在她面前多说什么。

今天来的是三婶婶戴文丽,身后领着一个年轻女孩,穿着气质都十分文气,像是从小会被老师家长夸奖的“别人家孩子”。

戴文丽拉着女儿介绍道:“阿黎啊,这是你妹妹钟晴,这个学期刚保送了研究生,特地从学校请假回来看你的。”

钟黎和堂妹对视。

虽然不记得了,但短短两秒的眼神交换就可以确定,她们俩关系应该不咋地。

瞧见钟奶奶耐心地亲手喂钟黎吃饭,戴文丽嗔怪道:“妈,您真是要把阿黎惯坏了。”

钟黎手上的伤其实好了些,提不了重物,拿勺子吃饭还是能做的。

但钟奶奶溺爱过渡,只要她在,每顿饭都要亲自喂。钟黎被照顾得也十分心安理得。

“阿黎的伤还没好全呢。只是喂她吃个饭,又不是别的什么,怎么就惯坏了。等她伤好了,就能自己吃了。”

这样不假思索的偏袒,让钟黎很受用,甜甜道:“奶奶疼我,我的伤就好得快了。”

钟奶奶被她哄得笑出眼尾几道褶,勺子拨了拨碗里的汤,说:“今天这汤也没放糖,怎么把你嘴巴喝得这么甜。”

钟黎天生就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娃娃,粉雕玉琢,嘴巴又甜,最会哄人开心。

坐在膝头上,软乎乎的小手臂圈住人脖颈,“奶奶”“奶奶”地叫,谁能不喜欢呢。

钟奶奶还记得长子葬礼那日,忙过一天哭过一天的她回到家中,精疲力竭。白发人送走黑发人,她心脏也像叫人掏空了。

本以为眼泪已经在那几日里哭干了,看到卧室床头的呼叫铃,又再次决堤。

她腰不好,年轻时候遗留下来的病根,有时夜晚半边腿都会麻掉。

长子特意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安装了呼叫铃,直接连入他房间,只要一按,哪怕是深夜,他也会立刻披上衣服赶来,或是扶她下床走动,或是为她按摩。

她倚在床头,悲痛欲绝地抚摸着呼叫铃,不小心触按下去。没过一会,房门便被悄悄推开,穿着睡衣、抱着娃娃的钟黎,睡眼惺忪站在门口。

钟奶奶想是自己吵醒了孩子,止住眼泪,说只是不小心按到,叫她回去睡觉,心里打算着,明天找人将这呼叫铃拆掉。

钟黎走进来,爬上床,小小一个人跪坐在她身后,手法稚拙地帮她按摩腰部。

小朋友已经知道爸爸去世的含义,哭得眼睛都肿肿的,却抱住她说:“以后阿黎来替爸爸保护奶奶。”

长子在三十几岁的年纪便意外早逝,留下这一块心头肉,她怎么能不多疼一点,多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