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叶时雨知道自己是躺在了什么地方,记忆似乎停留在了与以安的对话,后面发生了什么,一时间竟毫无印象。
眼睛很沉,像是上下黏住了一般,叶时雨的眼珠在眼中轻轻地转动了几下,透过来的光让他感到了周围的灯火通明,最诡异的是鼻子里窜入的熏香气息,这绝不是官田能有的味道。
不过也就是眼睛这样轻微的颤动了几下,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醒了吗?”
这个声音像是瞬间撕开了迷雾,让头脑逐渐清明,叶时雨用力睁开千钧般的双眼,从缝隙里钻进来的光线刺得眼睛酸痛,一时间无法视物。
可手指擦过身下的床铺,那光滑的触感绝不是普通的粗席。
“不用想了,我来告诉你。”章海涯的声音传进耳中,“这里是南诏王宫。”
探索的手指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双眼逐渐适应了光线,也看到了眼前这个熟悉的人。
还是这张脸,只是双眼褪去了朴实,眼神中毫不遮掩的精光与他原本憨厚的五官组合起来,反而更透着一股让人恶寒的感觉。
“呵……”叶时雨不禁自嘲,“我的运气好像都用完了似的,倒霉事一桩连着一桩。”
“不怪你,这是我计划是十几年的事,又岂是能轻易能被识破,而你的出现,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变数罢了。”
“所以你是谁?”叶时雨感到了四肢的无力,这不是酒的作用。
“我是章海涯。”眼前的人笑道,“不过我还有个名字,叫阁罗泰。”
阁罗泰,南诏王宫?
叶时雨尽力维持着面色的淡然,可内心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听过这个名字,南诏王身边最为神秘的谋臣,当年与伯阳侯一战就是他一手策划,而那次就险些动了历朝的根本。
若说南诏王本是个野心勃勃之人,那么有了阁罗泰的他就犹如饿虎添翼,凶残且强悍。
莫说高长风,就是自他父皇起就对其恨之入骨,也曾派人对其暗杀却未成功,反而让他更加神秘。
叶时雨与高长风也不是没有担忧过,可内忧未定,除了交给杨子瑜死死守住也暂无他法。
“别想了。”阁罗泰笑道,“人都道你在中原皇帝身边是个靠媚主才得权之人,可我知道,你的本事恐怕远不止这些。”
叶时雨不以为然地轻笑,“我要有本事还能沦落到这般境地?”
“当然我也并不确定你是不是还有用,但是我一向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可能。”阁罗泰道,“比如你在高长风心中的地位是不是足以助我成事。”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叶时雨斜睨了他一眼,“现在恐怕是你们送去的那个人更有用吧。”
“已经知道了?”阁罗泰意外地挑挑眉,“你的反应倒是淡定。”
“那我该如何,哭天喊地吗?”叶时雨冷道,“从他弃我那一刻起,我就早知会有这一天。”
阁罗泰的目光锁在了自己身上,叶时雨知道他是在窥探自己的内心,刚刚醒来的他担心自己不能很好的掩饰情绪,便一直放空了眼神,垂眸不抬。
“听说,你那皇帝的确很宠爱送去的那娈宠。”阁罗泰缓缓道,“先是让他住在龙榻上,后来又赐了那什么……承欢殿。”
叶时雨的心脏不可否认的猛然紧缩了下,可只有抓住被角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面沉如水,
“若我不甘,你能帮我吗?”
阁罗泰眼中一闪而过的兴致被叶时雨敏锐地捕捉到,但他知道以阁罗泰的心思,是绝不会轻信于他,于是叶时雨又摇摇头,
“罢了,我这样一个人,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倒是劳您花这么多心思将我绑来。”
以叶时雨的年纪,他所经历的一切远比寻常人多得多,无论是孤身犯险还是左右逢源都不在话下。
可面对阁罗泰就好似他的心思能被轻易看透一般,不敢多言。
“你能如此冷静倒是难得。”阁罗泰语气中倒是带着欣赏,“有个人你大概认识,或许想见上一见。”
南诏王宫中能有什么认识的人?
叶时雨本以为是阁罗泰搞错了,可当他见到来人顿时心惊不已,
……柳旭?!
可叶时雨只是淡淡了他一眼,又看向阁罗泰,
“你们宫中竟还有汉人侍从?”
柳旭一身王宫侍从打扮,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诧,阁罗泰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怎么叶公子不认识他吗,我瞧他像是认识你啊。”
“他是谁,我又怎会认识。”
柳旭霎时间明白了过来,他忙道,
“叶公公在宫里谁人不识,可他却不认得奴才。”
“你是宫里的人?”叶时雨这时才露出惊讶的表情,“宫人怎可能擅自出来,还进了南诏的王宫!”
柳旭一脸心虚地低下了头,阁罗泰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二人,
“我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
阁罗泰离开后,这间屋子看似空无一人,可他们二人心知肚明,定是有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扶我起来。”
柳旭慌忙上前将叶时雨扶起靠在床边,
“叶……”柳旭习惯性地想叫一声叶公公,又觉得不妥,顿了顿才道,“叶公子。”
“宫人除非病重,不然绝不可能出宫,你是如何出来的。”叶时雨看向柳旭的双眼异常凌厉,柳旭忙跪倒道,
“奴才原先是在宫里,后来被派去看守皇陵。”说着,柳旭的声音逐渐低下来,“皇陵不比宫里守卫森严,奴才便……便偷跑了。”
此言一出,叶时雨便明白了个中来去。
当年高靖南薨逝后,柳旭本是留不得的,他当时虽也自身难保,但仍与高长风提及了柳旭,后就让他去看守了皇陵。
叶时雨回宫后曾问过柳旭的状况,得到的消息竟是他不小心从皇陵后的崖上掉落,死无全尸,想来是他偷跑后,那边的人害怕受罚便说人死了。
“罢了,我如今又是个什么身份,倒也不必这样质问你。”
看来阁罗泰的确不知二人相识,想诈上一诈,也还好无论是他还是柳旭,在宫中这么多年早已不会轻易失态。
“你叫什么?”
“叶公子叫奴才小柳子就成。”
阁罗泰走后叶时雨的眼睛落在一旁自己换下来的衣裳上,“那你帮我去那衣服中翻找下,可有个耳饰。”
柳旭忙去,随即一抹幽蓝置于掌心,叶时雨见状松了口气,拿过来直接戴在了耳上。
柳旭有些惊讶,他想说些什么却没敢开口,但见叶时雨淡定自若的眼神,心便也定了下来。
叶时雨戴上这耳饰自然也是有缘由的。
他没想到自己竟在这个时候进入到了敌国其腹地,阁罗泰所说的计划了十几年的又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那么他就绝不可浪费了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