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外面天色虽早,可殿内却是十分昏暗,一进去虽说空荡荡的,却十分干净,像是有人经常来的样子。
只是这里空旷的有些过分,偌大的殿内便只有一个木柜子杵在墙边,看起来黑漆漆的十分诡异。
柳听禾心里害怕的突突直跳,犹豫了片刻还是缓步上前,手指搭在了柜子的把手上,暗自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小心翼翼地拉开。
一丝昏暗的光线从缝隙钻进了柜中,突然间柳听禾只觉得柜中有一双眼睛看向了自己,吓得他猛地退了几步,一个趔趄就坐在了地上,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在恐怕要尖叫出声。
柜子里怎么会有人!
柳听禾觉得像是有人掐住自己喉咙一般,脚也没了力气,瘫在地上的他喘息了几口缓了缓心神,再次看向了那柜子。
这么小的柜子不可能藏了个大活人,他侧着头细看,这才发现里面似乎是尊雕塑。
柳听禾这才觉着力气渐渐回到了身上,他再次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柜门。
里面原来是一尊庄严宝相的白玉观音像,雕工看得出极为精巧,玉质柔润,栩栩如生,这才让本就心虚的自己吓了一跳。
难道皇上每次来都是拜观音吗?怎么都觉着不太可能,更何况这儿也没有供奉用的香炉香灰。
柳听禾百思不得其解,却不敢再多留,正准备关上门离开却发现观音像脚下竟露出了纸张的一角。
柳听禾小心地抬起了玉像将纸拿了出来,有一行字,柳听禾瞪着看了少倾,不由得有些怔住。
他虽随着父亲识得几个字,却不多,这字条上好几个都不认得。
可虽不认得,他心中却有了计较,又仔细看了几遍将字条重新放了回去,从原路攀了出去。
他左右瞧瞧,院中还是寂静一片,想来刚才那小太监借着肚子痛的由头躲懒去了,这才放心直起了身子回到了寝殿。
可柳听禾不知的是,偏殿边上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殿侧现身,等候已久的司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离开,转身向养年殿而去。
---
听说皇上一直在忙,小梁子也没回来,外面只有两个低阶的小太监守着,柳听禾忽觉得有些期待,算算日子与他联络的人也该来了。
正兀自想着,突然有人敲了敲殿门,
“主子,要用晚膳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柳听禾心中咯噔一下,点了点头示意他进来。
“小梁子不在,那就你伺候着用膳吧。”柳听禾故意提高了声音,看门外没什么动静便忙低声对来人道,
“我在偏殿中发现了一张奇怪的字条。”
这人布菜的手一顿,“说的什么。”
“我并不全识得,但不认得的我都记了下来。”
来人警惕地看了眼外面,空无一人。
“小梁子不在他们就会偷懒。”
这人将殿门掩上大半,但见没人便从旁边书案上取来纸笔,
“写下来。”
柳听禾不敢迟疑立刻落笔,这一日在心中反复记忆的字一个个呈现在纸上,虽歪歪扭扭却也还算清晰,
“一切妥当,冬至,自幽州起兵,谢。”此人低声念着,目光渐渐肃然。
“起……起兵?”柳听禾心中狂跳,“幽州是哪儿?”
“闭嘴。”这人低斥一声将纸浸进茶水中彻底泡烂,把水倒进了花盆里,“没人发现你吧。”
“没有没有!”柳听禾忙不迭道,“最近小梁子不在他们就常偷懒。”
“想不到你还是有些本事的,此次做的不错。”这人语气缓和了些,轻笑一声自怀中取出一枚药丸,“这是解药,可缓解你身上毒性,若想彻底解毒,就要好生听话。”
柳听禾眼睛亮了亮,快速接过药丸仰头就吞进口中,没有看到的是眼前这人讥讽的眼神,
“那我何时能离开这里?”
“离开?”这人淡淡笑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冬至,自幽州起兵。
这句话不到时日就快马传至了南诏,这也让南诏王与阁罗泰思索再三,心中不定。
“幽州与北境接壤。”南诏王沉声道,“他们果真要攻打北境?”
“前几次消息已有这个迹象,而这次是最为直接的。”手中纸张薄如蝉翼,是缝在衣料中间夹带回来的,阁罗泰又来回看了几遍,手指不过磋磨几下这纸便碎为齑粉。
“如此隐秘的消息,也唯有与皇帝最亲近的柳听禾能拿到。”跪在堂下的人风尘仆仆,疲惫的几乎要立刻昏厥过去,却依然咬牙撑着,“而监视萧念亭的人也发现他曾往驻守幽州的武安侯谢景风派人通信。”
虽说一直听闻历朝与北境相安无事,可北境太过遥远,南诏与其没有任何联系,是否有什么变故也不得而知。
“再探。”南诏王微微抬起下颌向堂下吩咐道,“先下去吧。”
这消息若是真的,那将会彻底打乱南诏入秋起兵的步伐,但南诏王的目光中闪烁着兴奋,
“如果他们当真要冬至起兵北境,那到时候他们的兵力都集中在北部,乃是我们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到时候再加上西决……”
“王上,此消息太过精准,且是由柳听禾传出,不可轻信。”阁罗泰始终觉得有些怪异,“当初老臣便说过,找个三分像的便可,柳听禾与叶时雨如此相像,那就是直接告诉了高长风我们的目的!”
“天下相像的人那么多,就是凑巧又如何!”
阁罗泰因为此事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相斥于他,南诏王即使本来还有些悔意,也因为他反复地提起而恼羞成怒,但此刻他并不欲与其争吵,
“宫里不是有个熟知中原朝政之人,何不提来问问。”
叶时雨一路被带到议事的宫殿,心中预想过各种可能,却没想到竟让他回答历朝与北境关系如何。
“这……”该回答好还是不好,南诏王与阁罗泰就这样盯着他,显然不会给他太长思考的时间,“我掌管的乃是朝廷命官的情报,与他国之事知之甚少。”
“知之甚少也是知,如此浅显的问题与你来说应当不难。”南诏王显然不信,而叶时雨知道再迟疑下去那之前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正因为我知之甚少,所以不敢妄言。”叶时雨抬头恳切道,“两国之间的都是大事,若我瞎说贻误军机,那罪过便大了!”
“呵,你只管说你知道的,是真是假我自会决断。”
叶时雨心中暗暗一紧,知道这一遭是非说不可了,可不知南诏王拿到了什么情报突然问自己这个。
虽说他是深知与北境交好,可在敌国面前自然不能据实相告,叶时雨心中既有了计较便要显得心中有数,于是他抬头答道,
“早些年是还可以,可近一两年我在服侍皇上时偶有听到几句,似乎起了些隔阂。”说话的时候他目光极为坦然,看了眼南诏王,又看了看阁罗泰,他表面虽算淡定,可内心却忐忑到了极点,垂下的发丝遮住了泛红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