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张招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咱们家的那个灶台怎么办?”

煤气罐她平时摆摊要用,没什么关系。可是灶台呢?那个灶台是崭新的,没用过几回,当二手卖多可惜。

苏以沫挠了挠头,“要不然您留着?兴许哪天你现在用的那个灶台坏了。也好做个替补?”

她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张招娣却当真了,煞有介事点了点头,“可行。”

苏以沫呆了呆,可一想到卖二手,连一半的钱都捞不回来,妈妈有这想法也很正常。

她摊了摊手,“您摆哪儿?”

张招娣翻了个白眼,“咱们家这么大的地方,你还怕没地方摆?”

七十平啊,两室两厅。地方多宽敞啊。

要是刚穿过来那会儿,苏以沫肯定会嫌弃七十平不够一家人住。不过她跟爸妈挤在二十平的房子一段时间,竟然七十平确实够用了。不过她当即表示,“摆你们那屋吧。”

眼不见为净。只要她看不到,她就可以选择无视。

张招娣四下看了看,一口答应,“行。就放我们床底。”

苏以沫被妈妈打败了。行吧,只要您高兴就好。

虽然房子已经拿到手,也不用再花钱装修,但苏以沫还是坚持让爸妈把房子通风一段时间再搬进去。

这时候甲醛危害的概念还没有普及,许多人并不清楚。

二十四户除了苏家,其他人家在一周之内全部搬过去。

张招娣也不知女儿抽得哪门子疯,之前吵着闹着要住进新房,现在新房到手了,她死活不让搬。

女儿说的危害她听不懂,但是听女儿说得这么严重,也怕女儿真的会因此得白血病,张招娣就真的答应再等几个月再搬。

苏以沫也知道妈妈想住新房,说句实话她也想住。谁愿意挤在这筒子楼排队洗澡啊,这不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么。

“妈,我是为了咱们全家人的健康着想。”

张招娣点头,“我知道。但是你说一年再搬。我答应你,厂里都不可能答应。”她摸摸女儿的脑袋,“咱们等不了几个月。等工厂并入一汽,肯定会来新人。咱们不搬也得搬。”

之前就一直说要并入一汽,这几个月一直没声儿,苏以沫还以为这事黄了,听到妈妈这么说,她好奇问,“什么时候并入一汽?”

“不晓得。”张招娣真不清楚,她毕竟不是员工,最近忙着摆摊,也没有跟人家闲聊,消息比她还要滞后。

苏爱国倒是知道得多一些,见女儿来了兴致,就道,“快了。厂长这几天来来回回开会讨论。听说他还坐飞机去海市和厦门。反正挺忙的。”

苏以沫殷切地看着爸爸,“等工程师来了,您一定要好好跟他们学。”

苏爱国顿觉压力山大,他只学了一点皮毛,厂里这些工程师教他都绰绰有余,就更不用说一汽的工程师了。

但是对上女儿鼓励的眼神,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会的。我一定会努力跟他们学。”

吃完早饭,苏爱国就去厂里上班。

平时他的工作是负责检测配件,这个过程非常枯燥,一般将配件交到这边,其他人就坐在边上歇息,很少人会跟他搭话。

今天却是出乎意料,两名员工将配件推过来,没有歇息,径直站到他旁边,好奇问,“其他家都搬到新房了,你怎么还跟我们一块住在贫民窟呢?”

跟筒子楼相比,集资房不仅面积大,而且住户少,周围很安静,算是不错的生活环境。

这些人出不起钱,说话难免泛酸。

要知道这次评选采用公平公正公开规则,名单也被贴出来供大家监督。二十四户当中,级别高的领导只占了三位,另外二十一户当中,有十五户是工程师,这些人平时工资就很高,而且日常爱鼓捣东西,没有不良爱好,家里自然能攒到钱。另外七户都是家里出资。像苏爱国这样级别又低,学历不高,还没有家里帮衬,仅此一家。

不少人看到苏爱国的名单赫然在列,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套用现代一句话“我嫉妒不了别人,还不能嫉妒你了”。

苏爱国自然听出他们语气酸溜溜,不过他自来不会跟人吵嘴,所以很自然解释,“女儿还小,不习惯新房那里的油漆味儿。想通风一段时间。”

其中一人问,“你怎么攒那么多钱的?”

机械厂是国企,级别就对应着工资,苏爱国拿多少钱工资,许多人都能猜到。他们怎么算都算不出他从哪攒到这么钱。

不少人背地里议论,但也有人见苏爱国性子好,就凑到他身边打听。

苏爱国直言自己的钱是向邓厂长家借的。

邓厂长没有分到集资房,大家早有预料。可是他愿意借这么多钱给苏爱国,难免让人吃惊。

以苏爱国的工资,不吃不喝也得三年。邓厂长就不怕苏家还不起钱吗?

苏爱国不能告诉这些人,他媳妇做生意能赚不少钱,于是就装聋作哑。

他不说,反倒让大家浮想联翩。

不少人都在猜测张招娣摆摊能赚多少钱。

不是没人问过张招娣,但她每次都拿话岔开。

现在集资房的名单下来,大家借着上门恭喜的空档,借机向她打听。张招娣依旧用之前的话糊弄过去。

于是张招娣原本就不好的名声又添了几条罪状,比如“不团爱邻里”,“眼睛钻在钱眼里”,“看人时鼻孔朝天”等等。

张招娣平时早出晚归,她还真没时间搭理这些人的酸言酸语。

苏爱国这边倒是听到不少,不过他之前有过预测,接受还算良好。

苏以沫这边却是大受影响。

小孩子都是跟大人学的。大人们看不起张招娣摆摊,平时言语中也会带出来,他们的孩子听到自然就跟着学。之前苏以沫被同学看到摆摊,就笑话她。

这会受父母影响,在学校里就开始孤立苏以沫,甚至就连邓舒月都不跟她讲话。

苏以沫一开始没察觉,毕竟邓舒月一直都很别扭,但是她问邓舒月问题,邓舒月装作没听到,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于是盯着邓舒月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邓舒月心里委屈,担心她跟妈妈告状,于是写了张纸条推到苏以沫面前。

上面写着:那些人说,如果我跟你讲话,就不让我跟大家说话。

苏以沫捏着纸条气笑了,一年级的学生居然就已经学会校园霸凌。真是太可笑了。

她站起来打量教室,坐在后头的几位男同学当即看了过来。个个眼神带着挑衅。不用说,肯定是这群人搞的鬼。为首之人正是许聪。

许聪为什么会要孤立她,说来也可笑。原本陈贤东的爸爸是车间主任,可以住进新房,可是因为他家钱不够,没有弄到集资房的名额,只能继续憋屈住在筒子楼。陈贤东觉得是苏家占了他家的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