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5页)

大家同伴这么久,也都混熟了,对班主任的行事风格了如指掌,有各种办法不让她发现这本杂志的存在。

但下午自习的时候季岚还是被叫去办公室了,回来时她一脸愤怒,恶狠狠的从书桌里翻出那本杂志,带去办公室,回来时两手空空。

放学后,庆虞跟她一同下楼。

季岚嘟嘟囔囔骂了半天,左想右想还是不甘心,忿忿然跺脚,道:“我们学委真的好讨厌,他又不是没玩游戏,竟然还跟老师打小报告,太气人了,我以后有好东西再不给他了,他以后就是我最讨厌的一个人。”

庆虞也觉得学委不太守信用,明明大家说好一起玩,等班里人都玩一遍,结果他玩完后就去告诉老师了,一边邀功,一边享受游戏的乐趣。

两个人合计了半天,庆虞道:“教训他一下。”

季岚说:“怎么教训?”

庆虞思考了一会儿,说:“我明天给所有人带蛋糕,就不给他,除非他道歉,从老师那儿把杂志要回来。”

隔天,庆虞拿蛋糕分给班里所有人,等到了学委旁边时,她内心想象自己应该做出一个冷漠不屑的表情,然后直接绕过去。但是当她看到男孩发红的脸和眼里的恐惧时,她几乎能预料到,如果她当真绕过去,那么他那双眼里立刻就会出现受伤的神色。

停了一会儿,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小蛋糕,放在他手心。

回座位后,季岚捣了捣她的胳膊,“你怎么给他了啊?”

庆虞小声说:“太甜了,他吃了会长蛀牙,我在害他。”

季岚信了。

庆虞第一次感觉到跟蠢笨的人做朋友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她以后会一直跟季岚做朋友。

临近期末考,她开始发愤图强,希望能赶超余帧。她发现余帧上课老是打瞌睡,据说他家里又请了思维老师,每天晚上回去都要上思维课。真是个可怜人。

每每想到此就会怜悯他,但这种怜悯在看到他那成绩单的一刻会全部消失殆尽。

上课打瞌睡都能考第一。

期末反击计划失败。

拿了成绩单回家以后,赵挽霖开始分析她输给余帧的原因。

“数学没拿满分,思维理解力不行,要不要也上一段时间编程课训练一下?”

庆之远道:“小学的数学题归根结底还是考验对题目的理解能力,书看的少了,阅读量得重视。”

庆虞在一边站着,听他们商量。她知道,她不需要参与,只需要执行。

最后他们又挑了纪伯伦的散文诗,并要求抄写。

-

放暑假以后,庆之远说要去回北溪老家探亲。

本来赵挽霖也打算一起去,但她的什么研究报告出了问题,又要出国一趟,所以不能跟他们一块去。

老师说北溪是现实里的边城。

动身的前一晚,庆虞梦见北溪的一片芦苇荡,芦苇荡里应该有摆渡的爷爷,还有翠翠。

第二天起床时,她格外憧憬北溪,不知道在北溪会见到什么人,会看到什么景色。

很难想象,庆之远竟然是在北溪那样的地方长大的,她以为边城只能养出翠翠,以为北溪只能养出另一个翠翠。

爷爷奶奶很早就去世了,现在老家只有庆之远的堂哥堂弟,只有过年会互相送礼,其他时候互不往来。

通往北溪的路上,从城市到乡镇,穿过了一条林间长路。叶子在空中轻轻打个旋儿,优雅的落下来。树木郁郁葱葱,田间蜂蝶起舞,地里种着一大片金银花,车快速驶过,金黄色的花田猝不及防撞入她眼中,又毫不留情的离去。

探出车窗,花田渐渐远去,车后激起飞扬尘土。

老家的房子很旧,四合院,院子里摆着石桌,旁边一棵杏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

听说庆之远要来,几个混得比较好的远亲也来了,庆之远让她喊人。

简单的见面,收了一叠红包。庆虞朝院子里往外看,发现没有小朋友。她不想跟大人待在一起,他们说的话都听不懂,不想听。

过了好半天,门外传来唢呐声,还有人放炮。

庆之远从矮小的门里走出来,眼底划过一丝愧意,正好此时,棺材从门口经过。

小小一个木盒,收纳了人的生命。

庆虞好奇的看去,等长长的队伍离开,她又跑出门去目送。

花圈上的金箔被风一吹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蓝天映衬着璀璨,一条生命最后的风光。

她从没见过这样沉重的一场送别,心里涌上奇异的暖流。

等花圈随着队伍消失,唢呐声也渐渐远去,她才回过身来,发现庆之远站在离她不远处,白衬衫的衣领沾上灰烬,她从他眼里看到的是更崇高的情感,反正在家里从没看到他眼里出现这样的情绪。

一些没见过面的亲戚也跟了出来,一堆人开始说她听不懂的话。

直到庆之远问了句:“典典怎么办?”

一位叔叔说:“唉,最可怜的就是她了,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碰上这种事了,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老房子里……”

“之远,你要不帮一帮典典,我们其他人都是有心无力,再说,当年典典她奶奶救过你的命,那会儿她可把你当亲儿子疼,现在唯一的孙女无家可归了,你不能坐视不理。”

“对啊,之远,咱们也不是逼你,你多少照看一下典典,她是个好孩子,她奶奶死的时候那孩子还在田里干活呢,她这个年纪还得继续上学,成绩那么好,辍学不是可惜了?池家其他人指望不上。”

“……”

从他们的谈话里,庆虞能听出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有个女孩叫典典。

但是典典没有家了。

葬礼要进行好几天,棺材埋进去后还要持续守在坟前烧纸。

庆之远若有所思,看了看庆虞,跟她说:“庆庆,爸爸有点事,等会儿给你带一个姐姐过来玩怎么样?”

庆虞心想,她的爸爸永远不会知道她已经长大了,还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讲话。

点头,说:“好。”

芦苇荡今天没有人摆渡,庆虞站在四合院的北房门槛上,眺望远处,什么都没看到。

有个奶奶送给她一个荷包,说可以驱蚊,里面有很多药草。

北溪地灵,群山上都是宝藏,药草采不完。他们如此说。

典典是傍晚来的,庆之远把张嫂准备好的饭给她们吃,自己去办丧事的那家吃饭喝酒,他很放心的把她交给典典,说典典比她大两岁,对这里熟,可以跟她玩。

她第一次见庆之远对赵挽霖以外的人那么赞赏有加。

而当她见到典典的时候,也知道庆之远并不会看走眼,典典是个漂亮朴素的女孩,穿着孝服,脸庞白净,头发简单的扎在脑后。

典典站在门口,傍晚的风舒适不已,吹在脸上时会送来慈悲的关怀。典典很腼腆,迟迟没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