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5/6页)

林子里落了一层竹叶,开始泛黄,踩上去时像折断了骨头一样,咔嚓一声。

鸟飞进来又飞出去,竹林嘭的一声,有人倒地。

庆虞在小径边上等,路边还有保安,身手不错,但如果年郁能带够人的话,一定可以顺利逃出去。

离四点还有半个小时。

竹林寂静,不久后传来喊叫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诊疗室的玻璃窗擦的特别干净,手脚都绑了束缚带。

电流经过全身,隔着玻璃看到了庆之远和赵挽霖。

她意识中断之前好像跟旁边的人说:“不要……”

那个人在帮她涂导电膏,柔声说:“不会疼很久。”

她是过了几天后才醒来的,听说疯女人那天上完厕所就跳进河里再也没出来。

等再找到她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医师打电话过来,把秋游截止时间改到三点半。几个保安察觉到不对后立刻召集所有人,庆虞没坚持多久,双拳难敌四手。

她想拖到四点,她就会得救。

但没等到年郁,反而等到了庆之远。

他的皮肤里仿佛钻出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张开嘴时吐出蛇信子,说:“你什么时候能把歪心思用在正道上?”

“为什么去打扰年郁?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年家现在乱成了一团?”

“除了害人,你还会干什么?庆虞,你就是我们所有人的累赘!”

后来她慢慢回想那一天,才算是把事情捋清楚:年郁接到电话后联系了人,要来乔木农家乐找她,但是年隽听到她聊电话,知道她要订机票跟庆虞逃跑,就给她水里放了安眠药。

安眠药是年郁妈妈一直在喝的。

第二天,年郁醒来时已经下午两点多,年隽把年斯闾叫回来,年斯闾又把年沁带的保镖全带回来,坐在客厅,等待一个解释。

年斯闾觉得庆家的事应该由庆之远做主,所以给庆之远打了电话。

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听庆之远说年郁刺了年隽一刀,已经送去医院了。

年郁她妈妈吓得当场晕过去,也送医院了。

大概就这些。

其他的想不起来了。

庆虞坐在单人病房,手脚无力,慢慢挪动出去,看到几个巡查人员过来。她把病服袖子扯下来,遮住腕部的勒痕,条件反射的露出笑容。

因极度恐惧而对外界的一切自发性讨好。

那两个巡查人员取笑她,说一扬手她就会抱头然后蜷缩起来开始发抖,样子特别搞笑。

他们在她面前举手又放下,欣赏了无数遍。

庆虞听到他们笑,也跟着笑,靠在墙上像一天也过不下去的乞丐讨钱时的模样。讨好的嘿嘿笑不停。

因为在秋游那一天,也就是电惊厥治疗的那一天,她在车上差一点掐死了庆之远,疯了一样去打人,看到活物就打。

像个畜牲。

后来没办法,保安只能用强制手段让她冷静。

不知道是麻醉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她除了意识还没消失之外,一切感官都无影无踪。闭着眼趴在地上,背后不知是拳脚还是暴雨。

她流了眼泪,想说一句,求你们不要从背后打我。但说不出口。

从那以后她就变得畏首畏尾,毫不夸张的说,她踢到椅子都要跪下来求饶。

她畜牲,她活该,她先打人的,打死她也没关系。

巡查人员离开,庆虞坐在地上很久没动,看到赵挽霖提着饭盒过来,面色阴冷,她下意识又开始笑,举手抱头已经是一个经典动作,嘿嘿笑了一声,像疯子,更像一条卑贱的狗,“妈,求你们……放过我,我不敢了……我错了……”

赵挽霖把饭盒放在她面前,弯腰时脖颈上还有掐痕。

庆虞往墙根缩了缩,又笑了笑,手脚无力,嘴唇干的裂开。

等赵挽霖离开,她才松开抱着自己的手,收回笑容,朝不远处看。

庆沅站在廊道口,迎着风。

明明没有烈日,眼睛却刺的睁不开。她看到庆沅冷漠的瞧着她,抿了抿嘴,眼珠里往外渗血一样。这么远,她竟恍惚从她漆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一身骄傲被巨石磨得平平整整。

这时,广播里正放着:

“——我院的宗旨是:患者健康高于一切。”

庆沅扭头就走了。

她想,专程从国外回来,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幕吧,那让她如愿吧。

第二天她刚下床,就看到庆沅在病房里。

她带了几本书,又做了很多清淡的饭菜,目光冷漠的扶着她坐下,给她身上的伤口擦药。

期间两人总无话,直到吃完早饭,再去拿护士给的药时,庆沅把药抢过去扔到楼下,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走到门口,说:“进来吧。”

进来的是昨天那两个巡查人员,他们脱了制服,脸上胡子拉碴,看到庆虞就说:“对不起,对不起——”

庆虞往后退,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道歉。

庆沅冷声道:“不跪下吗?”

那两个人默了半天,不甘不愿的膝盖着地。

“庆虞小姐,对不起,是我们混账,是我们的错,千万不要闹到孩子的学校,我们一定……”

他们还没说完,庆沅就挑着眉,打断他们的话:“孩子的学校?孩子?那你们拿她当条狗一样随意恐吓的时候就不想一想,她曾经也是个孩子!也有人像你们爱自己孩子那样爱她?”

庆虞看到他们磕头,恍然失声一样跑到床上,拿被子蒙住头,呜咽不绝。

庆沅走到床边,连着被子一起抱住。

下午的时候庆虞听护士说,昨天那两个巡查人员意图强-暴庆沅。

厕所那边没有监控,反正是一前一后进的厕所,女厕在里面,不排除庆沅出来后被拉进男厕的可能。幸好她打电话叫了赵挽霖,又报了警。

处女-膜破损,胸部有抓痕,衣衫不整,在男厕所。

两个巡查人员被免职,记过。具体怎么解决要看庆沅的意思。

晚上,庆沅直接睡在病房,说起转院的事情。

庆虞呆滞着没动,看着她。

庆沅淡声道:“他们没有那个胆子对我怎么样,我只不过是整整他们而已,不是喜欢看别人恐惧的样子吗,那就让他们成为主角,每天胆战心惊。”

一个如此漂亮的姑娘狼狈的出现在男厕,两个猥琐的巡查人员,他们浑身长满嘴又怎么样?

庆沅道:“庆庆,不要害怕,我会带你走。这里治不了你,他们只会以医治的名义解剖你的精神,你要自救,我会帮你。”

她说:“我在国内投了几家自媒体公司,加拿大那边也在看房子了,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我会永远爱你,我会像疼爱亲生骨肉那样疼爱你。”

庆虞浑身一颤,睁眼时见黑夜已经收起獠牙,恶魔回到了他的城堡,黎明的曙光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