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4/5页)

庆虞应了一声,笑了笑。

不可能了。

家里提前收拾过,季岚和李茹旧她们还帮忙装饰了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几个人在一起吃了晚饭,姬以筝哭的最大声。

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庆虞把混熟了的猫拎起来,揉了揉猫的脑袋。

它没什么抑郁症,只是太孤独了吧。想必那个家庭经常发生暴力,这只猫特别害怕人大声说话,一听见就会发抖,但为了不让自己过于恐惧,只好做出凶相来保护自己。

庆虞忧愁不已:“哎呀,把你送到哪里去呢。”

她想了半天,最后敲响了年郁的门,年郁跟千里耳一样,就响了一声,她就把门开了,随时待命的模样,“怎么了?”

庆虞把猫举到她跟前,柔声说:“它可爱吗?”

年郁没想到她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很郑重的回了句:“可爱。”

庆虞又问:“跟我比呢?”

年郁一脸悲绪,又好像听到了什么喜事,唇微动了动,说:“你。”

庆虞低头看猫,说:“这只猫的前主人有艾滋,但它很健康,年郁,你想养它吗?”

年郁没回,盯牢她的眼。

庆虞道:“想养我也不会给你的,这只猫太可爱了。”

但我死后,你可以养它。

说完她转头就走,可走了一半又折回去,看到年郁那结着浓霜的眉目,一手抱着猫,一手去抱她,小声说:“谢谢你。还有,”她松开她,露出笑容,“我会在另一场生命里记得你。”

说完,也不去看年郁瞬间结霜的脸色,更不理会她伸出的手,抱着猫走到自己门口,又把猫放到地上,指着年郁的门,道:“去那边吧。”

猫看了看她,没动。

庆虞把它留在门口,关上门。关门的声音并不大,猫往后退了退,大概想刨门,但身体突然腾空了。年郁抱着它,坐在门口。

——如果真正的死亡是没人记得你,那你的死亡只会是另一场生命的开始,因为我永永远远记着你。

这是她的原话。

年郁蜷在门口,廊道内的风声与猫叫声混淆,残酷的冲进耳膜。

拉开窗帘,庆虞回头看到祁浣就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除草剂,说:“就当一杯酒,喝下去,学我这样喝下去,我们省去所有的告别。”

庆虞看到她拧开盖子,心里涌上一层惧意:“如果,如果我没能死,但是我记得你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祁浣微微一笑:“我们共生。如果我死了,你却还活着,总有一天我会出现,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

庆虞看着她,她把一整瓶都喝了下去,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她察觉心口烧的厉害,喉咙一股涩意,大概特浓咖啡加白酒再配一瓶醋,就是这个味道。喉咙像被浓硫-酸腐蚀过一遍。

她扭头,从落地窗上看到了自己,她手里拿着那瓶除草剂,随后直挺挺的倒下去,她将感受到死亡的威仪。

迷蒙之间听到外面传来争吵声,好像是谁打了谁,紧接着她被人抬起来,像抬死尸一样。意识朦胧之际,她仿佛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再一睁眼,又看到一整片白色,被人推着进了什么地方。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一大片白色透着经典消毒水的味道,令人感到酸涩厌倦。她眨了眨眼,看到了一脸倦意的年郁和旁边忧容满面的季岚。

她们的样子稍微有点变化,她张口,发现喉咙里那股被浓-硫酸侵蚀过的痛意消失了,又去摸下身,发现一切正常,没有失禁。

很不寻常。

她慢慢起身,发现右肩特别疼,季岚赶紧过来摁住她,道:“你摔倒的时候肩膀磕在凳子上了,刚给你上过药,先别动。”

对,她喝了除草剂以后确实摔倒了。

看到她眼里的不解,年郁拿棉签往她唇上蘸水,让她喝了一小口,说:“给你戴了戒指,你就晕倒了。”

她是在提醒她。

庆虞瞬间会意。

她刚才做了一场梦,现实世界里是她醒过来以后看到年郁给她戴的戒指,紧接着看到了祁浣。

一想到这个名字,她心口倏然钝痛,道:“祁浣?”

年郁量她的额头,顺势摸她的脸颊。

两个人都没回到她的话。

年郁大概知道她梦到了什么,那一晚她喝除草剂,她不知道怎么阻止,就像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快乐一样。幸好孙安絮给季岚打了电话,说她想通庆虞的不对劲了,她心情有所好转是因为想自杀,让季岚赶紧赶回去救人,季岚叫了救护车。

那晚季岚打了她一顿,但她一点都不难受,她知道自己内心还是自私的,不想让庆虞离开,哪怕离开会让她快乐,但是季岚替她做了她想做的事,那时她想,季岚打瘫她也可以。

把庆虞送进icu时,她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她们在外面等待,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手术才结束。

庆虞活下来了。

三天以后她能正常进食,可接下来很长时间她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一直到情绪压抑过度,医院根本没办法治疗她,孙安絮才提议让庆沅回来帮忙。

庆沅接到电话以后很快就回国,只跟庆虞聊了半个小时,季岚老远只听到一句‘做你人生的旁观者’,别的没听到。

可自那以后,庆虞除了泪失-禁还在继续之外,生理状况好了很多,唯一的异常是每天去搜集姬菀的资料,经常约姬菀出来,记录她说话的方式,恨不得连标点符号都记下来。

而她做记录的那本笔记本里,夹着和庆沅的合照。

姬菀愿意见她是因为庆沅回国了,她想借庆虞来接近庆沅,但没想到庆沅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赴约只能看到低着头不停写写画画的庆虞,在一间咖啡厅,庆虞不停问她的喜好,连幼儿园小班得过的奖项都要问,问完后继续低头写字,活像一场诡异的祭祀活动。尤其是每一次见面,庆虞都要穿庆沅之前穿过的衣服,偶尔还会化庆沅平时的妆,似乎在努力学习庆沅,如果老远看,还真的能看出几分像。

姬菀不太能看得上她,除非特别想见庆沅,会勉强接受庆虞的邀请,两人面对面一坐,姬莞把她当做庆沅以慰相思。但这项娱乐活动满足不了她后,她再不赴约。

拒绝原因起先是忙,后面变成一个字:滚。

前一年十一月份,庆沅从加拿大带回来一名很出名的催眠医师。心理学领域对催眠有种歧视,认为催眠术是野狐禅,不能算做一种治疗手段,但是十一月的第一天,那位医师用一个小时让庆虞的病有了起色。

生理方面的病症已经逐渐开始痊愈,只是记忆会有些混乱。

孙安絮一边嘲讽那名医师,一边关注催眠进展。那位医师说庆虞的情况特殊,她自己也在自我催眠,不能逼的太紧,下一次治疗要等一个月。